两人回到山里已是午后时分,沛仲去了书房,沛渊便自行回房准备歇息。路过花园时,忽听见一阵哭声,他抬眼一看,是父亲带回来的那个义妹正坐在廊边哇哇大哭。
这个义妹被带回来时不过两岁左右,话都说不清的年纪,整日抱着个模样怪异的狸猫满院子野,惹得他另一个妹妹也像条尾巴似的跟着,时常玩成两个小泥人吗,如今六岁了,仍是每日疯玩无所事事。要知道,在这年纪,沛渊已是骑马耍枪,初露矛头了。
沛渊瞟了她一眼,抬脚欲走,想了想,还是转身走到她身边,见她哭得鼻涕眼泪乱飞,不由得皱了皱眉,“别哭了,暮,暮摇,出了什么事?”
暮摇正哭得兴起,见有人问了,抽噎了几声,苦着小脸道:“我,我要死了……”
沛渊几乎没跟这个义妹说过话,不过前几日在宫里被人叫几声哥哥,好似唤醒了他做哥哥的几分自觉,这会儿才耐着性子继续问:“你为什么要死了?”
“午饭后,我,我吃了几颗杏子,没把核吐出来,张妈说,说杏核会在肚子里发芽,长出一棵大大的杏树,我,我会死了……”暮摇坑坑巴巴地说了一气,悲从中来,又嚎了起来。
沛渊被她嚎得心烦,又听到是这么个可笑的缘由,不免有些怨气,父亲这是打哪儿捡了个傻孩子回来?
他静静地看她哭了片刻,蓦地扬唇一笑,拍拍她肩膀,让她站起身,“别哭了,你快看那边。”
暮摇顺着他手指的方位看了看,只看到一片青山绿树,“看什么?”
“选个好地方啊,”沛渊语气柔和又轻快,“你死了我就把你埋在那儿。”
片刻后,暮摇夹着阵惊天动地的哭号走近了沛仲的书房。
沛渊当然受罚了,因是他生平头一次受罚,印象极其深刻。自那以后,他跟暮摇便结下了梁子,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鸡飞狗跳草木含悲。
每当沛仲坐在书房内,听见外面像拆房子一样的打闹,他只能伸手,摸一颗青杏咬上一口,酸甜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