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宇还真的未曾见过如此多的黄金。
一颗颗黄金整整齐齐铺在垫了闪缎垫子的红木托盘里,光彩熠熠夺人心神,每一颗都有栗子大小,并且统一被铸成了一座雄伟山峰模样,因而这类金锭又被成为聚山金,这意味着这些黄金全部产自那大陆金瓯天朝那座号称“天下金脉源头”的聚山,其成色分量比之各国流通黄金更胜一筹,是天下间一等一的硬通货。
按照幻宇大陆的各大钱庄的行规,若是有人在钱庄内存入普通黄金,当他若干年后凭票取出时,这金子分量自然不会少一分一厘,但是黄金成色却很有可能要打些折扣,这一点折扣往往算作“火耗”的一部分,归入钱庄收入。但是若主顾存入的是聚山金,那么票上便要明明白白写上聚山金,日后不论在何地兑出,钱庄也无法克扣分毫,只因为这种黄金品质极高,成色打不了分毫折扣。
回到碧水阁内,商宇从面前的托盘中拿起一块聚山金掂量着,而沂侯赵英则笑吟吟看着商宇。
古语有云,观人于酒后、忽略、临财、临色。
商宇拿着金锭细细打量了一番,又放回去,然后将整个托盘端起来,轻轻掂了掂分量,有些苦恼,这怎么能带的走?
看来这不是一个贪财的人,赵英颇为遗憾地在心中想到,不过想到可能有人已经抢先一步,这位沂侯心里终于是焦急了起来。
商宇却叹了口气:“沂侯可真是实在人,来趟书院居然随行带着如此多黄金。”
赵英道:“这是我刚刚命人从钱庄取来的。”
“那劳烦沂侯再存回去吧。”
“……”
“哈哈,我们何时出发?”商宇见沂侯微微受窘,很是愉快。
“自然越快越好,”赵英道,“若先生此时有暇……”
双鹭岭就在汀州南方不远,若是快马,半日足可以往返,之前赵英慢条斯理,现在倒是急迫了起来。
商宇似笑非笑看了赵英一眼,道:“也好,借沂侯一位向导,我去去便回。”
“如此,多谢先生。”赵英欣喜,又对赵卫道:“便由你陪先生去走这一遭吧。”
商宇又看了赵英一眼,微笑告辞,跟着赵卫走了出去。
二人离开之后,赵英叹了口气,看着阁外天色,孙若薇低头品茗,三名侍卫静立不动,碧水阁中沉寂许久。
“表兄……”孙若薇低低的声音有些怯弱,“为何,如此心急?”
“刚才赵德来报,今日稍早,汀州定野军一支骑兵护卫着几位神殿祭司已经出城往南方去了。”
“啊!”孙若薇惊得站了起来,“那岂不是……”
“坐下。”赵英平静道,“我教过你,再如何慌乱,也别让自己如此失态。”
“是——”孙若薇重新坐下,低头小声道。
“若我没猜错,汀州府江之宏已经倒向神殿那边,我们之前应该是被他欺瞒过了。”赵英依然是淡然若笑的样子,和秦逸对谈他是这般,请商宇出手他也是这般,这幅表情令人莫测高深,却也令人莫名心安。
自去年太子病逝后,大禹朝廷便是暗流涌动,波澜诡谲,前太子无后,余下四位皇子各有拥趸,而朝中农商两部,军中海陆两派,再加上水神殿,禹国这太平天下已然有了山雨欲来的先兆。
“表兄……”孙若薇讷讷道:“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等商宇先生回来,处理一系列首尾,然后护送你安全回海源城,接任夏宫左卫。”
“是。”
夏宫左卫,是大禹皇宫卫戍部队之一,兼有训练新入伍御林军的职责,手握兵权位置显要,依律只能由三十岁之下的天选任职,如今朝堂形式,谁争到这个位置自然就多一份筹码。
赵英沉默半响,又道:“若薇,其实……若你不愿涉入朝堂,我可以劝说孙世叔不必勉强于你,无需为了一枚天选丹委屈自己,军中尚有其他人选可用,你若不甘心天选之身,日后有机会我再为你设法便是。”
孙若薇惊讶抬起头,她自幼熟识这位外热内冷的表兄,从未料到他竟也会有关心自己的时候,一时间胸口发紧,眼里险些落下泪来。
“表兄……若薇从来不曾后悔过。”孙若薇声音虽然依旧细微怯弱,却毫无犹豫,一如当年她在病重的母亲床前断发立誓。
“好。”赵英不知是称赞还是应允,之后两人便又陷入沉默。
片刻后,孙若薇轻声问:“表兄……似乎笃定商宇先生一定能成功?”
赵英摇头笑道:“你会如此问是因为你未真正曾见过天奉级别的力量,这个级数的承天者,已经不是你我认知中的高手而已了。”
“可是这样的人物怎会……”孙若薇疑惑道,“怎会一直在汀州默默无闻?”
“麻烦就在这里,但机会也在于此。”赵英微微一笑,“接下来……”
他话未说完,楼下却已有脚步声传来。
赵英、孙若薇与三名侍卫同时转头看去,原来是此地主人秦逸又走了进来。
“院长?”
秦逸面色不虞,与先前态度迥然不同,硬硬施一礼道:“沂侯似乎忘了一些事情。”
孙若薇正要开口,却被赵英拦住,他温声道:“恕我不知道院长何意。”
“那双鹭岭上的玄晶花,分明是水神殿所发现的,沂侯要横夺,却为何要诓骗我?”秦逸质问道。
赵英叹了口气:“我一向待人诚恳,此事从未想过欺瞒院长。”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