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从琅琊回到京都城头的时候,比先前快了许多。别后的杏花烟雨江南,将要变作北国的沙尘飞扬。嫣然感到有些彷徨,不知不觉已经是半个月后的光景,便来到京都城。
望着熟悉的高大城楼,嫣然顿觉恍如隔世。因为早先有所交代,所以王府内早就收拾妥当。在还没有摸清宫里的情况之前,楚云宏便决定带着众人,暂且到王府内居住。
流岚虹霓,五彩斑斓。月色正好,如一片清辉挥洒在花园内。嫣然却是无心欣赏,她只是散漫着步子,在院子里散步。见不见萧誉轩,都是一样的结果。有的时候,她情愿自己没有认识他。
大约是心内有所留恋,嫣然一个不小心。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跤,她的心内一惊,身子已经往前倾斜了。就在她担心自己倒下的时候,却被一双宽厚的手掌,紧紧的抓住了手臂。
“嫣然小心,”萧誉轩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畔萦绕。有的时候,想念一个人太久,那个人就会出现在面前。嫣然被他扶着坐在旁边的廊檐上,看着他担忧的神色,嫣然满心生出感动。
“如今雨湿路滑,碧落去了哪里,怎么没带她出来?”萧誉轩说着,便瞥见了嫣然弯腰轻抚脚脖子的举动,“是不是脚扭伤了?你若不嫌弃,我可为你治疗——”
容不得嫣然的回答,但见萧誉轩半蹲着身子。轻轻为嫣然脱下鞋子和罗袜,果见脚踝处,红肿了一片。他从怀内掏出一小瓶药膏,然后轻轻涂抹在嫣然的脚踝处,揉了片刻。
那么瞬间,嫣然只感到脚踝处的清凉。她看着这个,为自己俯下身子照顾自己的男子。忽然想哭,忽然想要告诉他。自己真的,不想就这么嫁入王府去,在琅琊行宫发生的事情让她难以忘怀。
“王妃娘娘怎么在这里?奴婢找了你半天!”碧落推开门子,看到嫣然坐在软榻上。还有萧誉轩为她穿上袜子和鞋子时,碧落愣了愣。方才正色道:“萧侍卫,这里是王府,不是琅琊——”
这一席话,让萧誉轩感到很不自然。嫣然亦是缓缓起身,解释道:“适才我脚扭了,还是萧侍卫帮的忙,碧落你误会了。”窗外月明如水,玉宇无尘。
不待萧誉轩解释说辞,碧落便搀着嫣然迈出了门槛儿。一路上碧落知道自己错了,不停地说明自己的意思。直到进了西厢房内,碧落方才关好门子,气消了大半儿。
“如今这皇宫内外,都是苏家的人,”碧落一板一眼的说道,“他们正要找把柄呢,王妃娘娘倒是往风口浪尖上跑!”碧落说这些话,也都是为了嫣然好。
嫣然见碧落还在生气,遂亲自沏茶道:“好丫头,我知错了。你只告诉我,你打探得如何了?”碧落看着嫣然道歉的神色,不觉将茶喝了,低声道:“彩茵不见了踪影……”
这次回宫没有大张旗鼓,想来亦是为了探听宫内消息吧。彩茵应该,是秘密进宫了吧。不知为什么,嫣然总感觉,这四周一直有人盯着。夜里睡觉,也是颇为不踏实。
夏天的雨来的格外清凉,远处山峦亦雨雾朦胧。这样风雨交加的午后,又正值处暑时节,风雨荡涤着白日的暑热。然则此时宁王府内,却是一片沉寂之声。风平浪静之下,是暗流涌动。
此前因为嫣然嫁入王府的缘故,所以颜家就调来兵马,暗中埋伏在王府周围。随后趁着漉漉雨夜,秘密召见了在宫外的秋影和周默然。于是王府厢房内,聚集了许多的人马。
端坐在桌案前的楚云宏,看着座下自己的心腹。宁王楚云昭,御前侍女穆青鸾,殿前侍卫萧誉轩,中军校尉刘少康,守城将领周默然,大理寺卿颜舜祁。
自然,还有王府外的精兵良将,却完全没有喜悦之色。一张大大的羊皮地图,上面绘着京都城和宫内的各条路径,楚云宏拿着红笔,一一标注。
“周默然,你仍旧在正阳殿,盯住苏哲涵的一举一动,”楚云宏开始发布命令,“刘少康,你带领众守卫,在东南西北四个宫门口守着,阻截苏家的残兵败将……”
“颜舜祁,你带领一队精兵,在西北方向布控。”楚云宏知道,苏哲涵握有兵权,很可能会调遣西山大营的士兵。早做一些准备,也是好的。于是山前山后,都有暗哨。
颜舜祁因为女儿嫣然就在王府内,想要负责王府的安危。奈何楚云宏自是不同意的,先前截获来的信件。就是说什么楚云昭造反的话来,果真如此,颜舜祁定会顾忌嫣然,不会对楚云昭下手的。
于是王府内外,便有殿前侍卫萧誉轩来负责。岂知萧誉轩却拱手拒绝:“皇上,微臣走了的话,谁来保护皇上的安全?”他说的不无道理,何况他也不想,因为嫣然而走了心思。
楚云宏却是并未听进去,抬起头来,看着在座的诸位将领。再次叮嘱着:“待宫内周默然发了消息,你们便各司其职。活捉苏哲涵,朕重重有赏。”于是众人点头允诺。
“臣弟也应该做些什么,”楚云昭许久才发话,“舅父也在宫内,与苏哲涵共同打理朝政。先前臣弟已经让彩茵与舅父通过了话,舅父答应与皇兄里应外合——”
难怪,难怪没有见到彩茵。原是进了宫去的,这番话谁会信得?当初彩茵就明确的告诉楚云宏,这皇位的归属问题。也许只有楚云宏心里清楚吧,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遣散众人后,楚云宏仍旧在地图前徘徊。他不担心楚云昭的兵变,倒是担心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