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零零年五月初,气温陡然回升。
可伴着北方早晚的温差,干燥的空气还是让人有些难受。
东交民巷,是北京城著名的公使馆区,也是外国人主要活动的区域。
清政府的紫禁城就在不远处,这块区域是各国们统一选出来的地方,一是为了方便随时与清政府交涉,二也是避免了一些麻烦。
麻烦类的事情当然也是因人而异的。
美国公使馆的对面是俄国公使馆,左边是俄国银行,再左就是荷兰公使馆,自从北京开辟了这片使馆区域后,各国的人们也逐渐适应了异乡的生活。
因为清政府有令,不许外国的军队入北京城,是以,整个使馆区除了几个零星的看家护院外,竟也没有过多的军列,当然,清政府自会打着“我们的军队会保护你们的”口号,大家也都相安无事。
近日来,使馆区收到一些秘密的消息,北京城外的通州有一波“流民”,这波流民很有可能就是山东的义和团,可这种风过无痕的小道消息无疑被人们当成了笑话般看待。
距离美国公使馆不远的英国公使馆,是整个使馆区最有意思的一处地方,它与肃王府1仅一墙之隔,开设了诸多分馆,有为初到北京的本国人学习汉语的翻译馆,有为社交活动设立的马场,还有为官员太太小姐们设立的小型教堂,其休闲生活不必紫禁城里的少。—-解释1
司徒聘婷与内森就住在英国公使馆区的翻译馆里,这里是大英帝国提供给翻译人员工作和学习的地方,也是翻译人员们主要的住所。《京津泰晤士报》的北京据点也设立在这里。
内森作为《京津泰晤士报》的一名记者,理应来此。
翻译馆是栋两层的洋房,二层开了无数个西式推窗,尖尖的屋顶,高高的院墙,这在四周皆是灰墙灰瓦的中式建筑里异常突兀。
多数时间,公使馆都建议大家减少外出的时间,除非逼不得已的情况下。
司徒聘婷刚住进来时,认识了一位从苏格兰来的年轻小伙子,是爱丁堡大学的学生,因为当地报纸的一则新闻,才知道了这个远在万里之外的国家,他对远东地区好奇不已,由泰晤士报获得了一个通讯员的机会来到了远东,刚来不久,正在学习汉语。
两人刚开始接触时,这个苏格兰小伙就对司徒聘婷这样的中国女孩好奇不已,再加之司徒聘婷会讲英文,两人“便愉快地”成为了朋友。
苏格兰小伙叫鲁伯,汉语还学习的一塌糊涂,除了“你好,谢谢”这样的词语外,几乎不会其他任何的汉语,所以司徒聘婷的到来,瞬间让这个小伙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他成了司徒聘婷的小跟班,只要有机会,绝对会跟在司徒聘婷身后,除了去厕所的时间外,整个翻译馆和使馆区都能见到这样一个奇怪的组合。
当然,内森这样的大记者要比司徒聘婷初来乍到的和鲁伯这样的小孩子忙碌得多,有些时候,他也会带着两人去北京城转转,但往往都会引起街道里的侧目。
至于麦尔斯与他部下们的消息,司徒聘婷自昨日住进翻译馆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任何有关他们的消息了,这是连神通广大的内森也不得而知的事情。
住进来的第二日,司徒聘婷准备跟随内森去一位美国使馆官员家做客。
那位官员的家就在美国公使馆不远一栋当地民宅里,据说是一位北京氏族废弃的宅子。
宅子不大,有一面足有十英尺高的院墙,一棵老榆树从墙内冒了一节枝桠出来,茂密的树叶增加了一丝人气,大门上装饰着两枚红灯笼,乍一看,谁也不知道这是一个美国人的家。
两人敲了敲大门,是一个中国仆人来开的门,见那仆人有些木纳,内森抢先说明了来意。
但北京美国官员要比天津城里的美国人来得更谨慎一些,那仆人并没有马上让两人入内,交代了一句稍等,又是“嘭”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两人有些无奈,自嘲地相对笑了笑。
不多时,大门从内打开,还是那个木纳的中国仆人,他恭敬地请两人进了门。
院子里除了那棵高大的榆树外,还有几棵叫不上名字的植物,司徒聘婷环顾四周,发现侧屋里还有一个小小的礼拜堂,此时正有两个金发碧眼的女士在内,似乎在祷告。
她看得有些发呆,被内森轻轻地拉了拉衣袖。
北京氏族家的这栋宅子被这位美国官员设计得有些不伦不类。
原本廊下的一个戏台子用来做了一个会客的小厅,就挨在墙角,摆了几张舒服的靠椅,吊脚的屋檐下还挂了两盏马灯,也许是美国官员的爱好,才会收集这种最为平常的灯具。
靠椅上正好坐着两个穿着立领白色衬衣的金发人,两人手里还各自端着一个瓷器小杯子。中国仆人将两人引到了廊下,小心翼翼地对其中一人说道:“库里先生,您的客人到了。”
库里转身朝两人这边看来,颇不在意的说道:“原来是内森,好久不见。”
“您好,库里先生,抱歉来打扰您了。”内森作势对库里做了一个微微弯曲身体的动作,并再次向库里介绍道:“这位是惠,毕业于纽约大学,现在是纽约时报的一名记者。”
司徒聘婷适时地问候道:“您好,库里先生。”还学着内森的样子,也微微弯了下身体。
“你是中国人?”库里没有起身,见司徒聘婷便随意地问道,不是特别礼貌的样子,这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