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节,莲花盛开。小区里的荷塘,飞着三两只白鸟。曲哲今天特意去接了钟敏丽和曲一帆,回家看望父母。
一路上,钟敏丽都很忐忑,用手指不断发信息。曲哲见状,也不阻止,只是继续认真开车,平视前方。
曲一帆还没好全,全程哼哼唧唧,说这痛那痛,以引起曲哲的注意。只可惜,曲哲是个心硬的男人,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表现。
他是个医生,见惯了生离死别,见惯了家属的哀嚎,早练就了一颗强大且麻木的心脏。
此刻对于曲一帆,他真的是连一丝同情心也没法泛滥。相反,还很厌恶。
因着厌恶钟敏丽,继而厌恶曲一帆,便是这个逻辑,让他彻彻底底要扫清障碍。他答应过杜唯,也答应过自己,不会再伤害乔桥,所以今天必须连根拔除这棵毒草。
也许拔除的,不止是这棵毒草,还要将那颗毒瘤一刀切除。
“曲哲,你是有什么想法吗?”钟敏丽终于忍不住忐忑地问。
曲哲仍旧目视前方,此刻才想起,这些年从头到尾跟这个女人讲话不超过十句。而这个讨厌的女人,居然占在“曲哲的女人”位置上这么久。
之前忙于研究解药,从没想起过这号人。现在,终于想起来了。实在是,很恶心,多看一眼也觉得胃部抽搐。仿佛名字跟她绑在一起,都是对自己的亵渎。
曲一帆还在闹:“爸爸,爸爸,我痛……”
爸爸?爸爸!他之前当这个便宜爸爸,也并不觉得人家叫叫,自己就会少块肉。
如今,真的会有极致烦燥的情绪:“以后不许叫我爸爸,我不是你爸爸。”
他讲话很严肃,完全不觉得是跟一个孩子在讲话。或许,他是讲给钟敏丽听的。
曲一帆被吼呆了,虽然从未得到过“爸爸”的亲热,但妈妈教他喊人的时候,对方也从来没有拒绝过。
曲哲深知自己在伤害一颗幼小的心灵,孩子骄纵,跟母亲的教育绝对有关。
想起孩子,便想起乔桥……那是他的孩子呢,娃娃,仔仔……他现在也可以很顺溜地将仔仔当成自己的亲儿子对待了。
他的心,划过一丝柔软,很快就盖过了刚才的不耐和烦燥。他的孩子们都是可爱的天使,只要一想起那一个大孩子,两个小孩子,他的嘴角就难以抑制地微扬起来。
这是个周末,按照常规,曲应和夫妇都在家里,并且都有早起的习惯。
那是个高档社区,满眼碧绿,假山喷泉设计得十分雅致。
曲应和夫妇早上刚打了羽毛球回来,正准备吃早饭,就看见八百年不回趟家的二儿子曲哲回来了。
曲哲的身后,跟着忐忑不安的钟敏丽和歪歪倒倒不好好走路的曲一帆。
曲应和的脸色立刻沉下来,倒是陆迎琳将他们安排坐下,随口问道:“吃早餐了吗?要不要吃点?”
钟敏丽赶紧推了推曲一帆:“帆帆,叫奶奶……”
曲哲立时冷声制止:“饭可以乱吃,人不可以乱叫。”他的态度令得满屋人都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