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离和龚意雪每通一次电话,心便沉一截。尽管对方是那样关心苏玉,可是听在她耳里,仿佛每一句都暗含深意。
那是一种直觉,一种没有理由的直觉。她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但直觉告诉她,那是真的。
那真的是真的。
他们等在急诊室外,没多久,苏玉就被推出来了,送进桑离以前常住的那间豪华病房。
曲哲说,苏玉其实醒了,可能是因为一些心理因素,不愿睁眼,也不愿说话。
桑离知道是什么原因,秦榆也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有华熙宁,握着苏玉的手,哀哀恸哭。
他从来都干净整洁的脸上窜出了好多胡茬,俊颜憔悴,那双深情的眼睛,也满是浑浊的血丝。
苏玉终于听到了丈夫的呼唤和哭泣声,默默流出眼泪,泪水顺着眼角,湿了枕头。
她的脸色如纸般苍白,头发又干又乱,嘴皮全是裂纹,狼狈至极。她还不能进食,只是输着营养液。
她的手脚也还僵硬着,无法动弹。她没有力气,像是死过一场。
她其实真的和死神擦肩而过了,要是银辉和鹰再晚一点找到人,恐怕她就没了。
一个人在大冬天,不吃不喝,只能坚持三天。而她已经坚持了五十个小时,危险和死神,一度与她同行。
她仍是闭着眼睛,从喉咙里发出两个音节:熙……宁……
华熙宁扑在她的床边,泣不成声,沙哑而焦灼:“老婆,你别说话,你醒了就行了。我只要知道你还活着,就够了……老婆,你别扔下我……”
苏玉的喉管里发出沙沙的声音,是辗转的哭声,悲痛欲绝的惨烈哭泣。
房间外,桑离也哭倒在秦榆的怀里,不能自控。残忍的真相,令她无法面对。人性的丑恶,撕裂得那么赤*裸*裸。
罗望达卡塞却在那时候冲进了病房,桑离和秦榆吓得大惊,也赶紧跟了进去。
但见罗望达卡塞一手抓住华熙宁的衣领,用半生不熟的汉语狂吼:“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让你陪葬!”
华熙宁神情哀伤,轻轻地说:“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不用你动手,我自己给她陪葬!”
床上的苏玉终于费力地睁开了眼,却是望着罗望达卡塞,不断地摇头,拼命地摇头。她已经很用力了,却只是摇出了微微的弧度,眼睛里满是绝望与痛楚。
罗望达卡塞的火爆脾气窜上来,吧啦了一串流利的英文:“苏!你到现在还要瞒着他!他倒是****夜夜幸福得很,却是你一个人在承受痛苦!你总是教我什么是爱,怎样去爱,但爱不是这样的!苏!你就是个大傻瓜!”
苏玉定住了,头不再摇摆,眼泪却是更加狂妄肆虐。
罗望达卡塞气得寒霜染面,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毁天灭地的气势:“你不说,我来替你说!是龚意雪那臭婆娘要害死你!她的艾滋病用桑的血治好了,所以有资本回来跟你抢男人了!”
华熙宁听到这话,惊得半响缓不过神来。龚意雪!是龚意雪!
他的心绞成了一团,呆立当场,如坠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