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锦进门之后,她大吵大闹,她因嫉妒失了分寸,一点一点消磨了顾楚生的情谊,最终被顾楚生以侍奉母亲的名义,送到了乾阳。
在乾阳一呆六年,直到她死去,满打满算,她陪伴顾楚生十二年。
楚锦问得是啊。
她为什么要恨呢?
顾楚生不要她,当年就说得清楚,是她强求;
顾楚生想要楚锦,是她仗着自己曾经牺牲,就逼着他们二人分开。
他们或许有错,但千错万错,错在她楚瑜不该执迷不悟,不该喜欢那个不喜欢的人。
风雪越大,外面传来男人急促而稳重的步子。他向来如此,喜怒不形于色,你也瞧不出他心里到底想着些什么。
片刻后,男人打起帘子进来。
他身着紫色绣蟒官服,头戴金冠,他看上去消瘦许多,一贯俊雅的眉目带了几分凌厉的味道。
他站在门口,止住步子,风雪夹杂灌入,吹得楚瑜一口血闷在胸口。
她骤然发现,十二年,再如何深情厚谊,似乎都已经放下。
她看着这个男人,发现自己早已不爱了,她的爱情早就消磨在时光里,只是放不下执着。
她不是爱他,她只是不甘心。
想通了这一点,她突然如此后悔这十二年。
十二年前她不该踏出那一步,不该追着这个薄情人远赴他乡,不该以为自己能用热血心肠,捂热这块冰冷的石头。
她缓慢笑开,好似尚在十二年前,她还是将军府英姿飒爽的嫡长女,手握长枪,神色傲然。
“顾楚生,”她喘息着,轻声开口:“若得再生,愿能与君,再无纠葛!”
顾楚生瞳孔骤然急缩,楚瑜说完这一句,一口血急促喷出,楚锦惊叫出声,顾楚生急忙上前,将人一把揽进了怀里。
他双手微微颤抖,沙哑出声:“阿瑜……”
若得再生……
楚瑜脑子里回荡着最后死前的心愿,恍然间明白了什么。巨大的狂喜涌入心中,她猛地站起身来。
旁边正在诵经的楚老太君被她吓了一跳,见她踉跄着扶门而出,冲到大门前,盯着正在争执的楚大将军夫妇。
楚夫人谢韵正由楚锦搀扶着,与楚建昌争执,楚建昌已濒临暴怒边缘,控制着自己情绪道:“镇国侯府何等人家,容你想嫁谁就嫁谁?顾楚生那种文弱书生,与卫世子有和可比?莫要说卫世子,便就是卫家那只有十四岁的卫七郎,都要比顾楚生强!别说要折了镇国侯府的颜面,哪怕没有这层关系,我也绝不会让我女儿嫁给他!”
“我不管你要让阿瑜如何,我只知道她如今被你打了还在里面跪着!”
谢韵红着眼:“这是我女儿,其他我不管,我就要她平平安安的,今日若跪出事来,你能还我一个女儿?!”
“她自幼学武,你太小看她。”楚建昌皱起眉头:“她皮厚着呢。”
“楚建昌!”
谢韵提高了声音:“你还记不记得她只是个女儿家!”
“所以我没上军棍啊。”
楚建昌脱口而出,谢韵气得抬起手来,整个人脸色涨红,正要将巴掌挥下,就听得楚瑜急促又欣喜的呼唤声:“爹,娘!”
那声音不似平日那样,包含了太多。仿佛是旅人跋涉千里,历经红尘沧桑。
两人微微一愣,扭过头去,便看见楚瑜急促奔了过来,猛地扑进了楚建昌的怀里。
“爹……”
温暖骤然而来,楚瑜几乎要痛哭出声。
还活着,大家都还活着。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她的人生,完全还可以,重新来过。
公告完…
楚瑜静静看着她。
、
最初见谢玖时,她对谢玖,谈不上喜欢。然而如今看着谢玖,却有万般滋味涌上来。
上一辈子谢玖匆匆离开,或许就是知道,越晚走,越是要面对这鲜血淋漓的现实,就越容易伤心。
一个人如果不多与之相交,便论不了善恶。
楚瑜看谢玖静静看了卫雅一会儿,慢慢转过头来:“你可知如今皇位,太子和六皇子有所相争?”
太子生母出身姚家,而六皇子则出身大族王氏,乃真正名门贵女所出。
楚瑜不明白谢玖为何突然说这个,但却也知道,依照谢玖性子,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于是她静默不言,耐心听着。
谢玖手拂过棺木,平静出声:“陛下拥姚家为新贵,立姚氏女为皇后,其子为太子,其目的在于权衡。六皇子代表氏族,姚家便是皇帝一把刀。可是将一国尊位交给一把刀,合适吗?”
“这个问题,”楚瑜思索着:“应是满朝文武所想。”
“那太子自然也会如此作想。”谢玖垂眸:“两年前,王氏与姚氏争河西之地,陛下让公公参谋抉择,太子曾连夜来卫府,当夜他们似乎发生了很大的争执,太子连夜离开。”
“后来河西之地归于了王氏。” 楚瑜似乎明白了什么,谢玖点点头,目光里带了冷色:“此次太子是监军,姚勇亦在战场之上。若此事是太子从中作梗,你可想过应对之策?”
楚瑜没说话。
上辈子,最后登基的并不是太子,也不是六皇子,而是如今方才两岁的十三皇子。
当年六皇子登基后,卫韫直接带人杀入皇城,和顾楚生里应外合,将六皇子斩于剑下,随后辅佐了这位皇后幼子登基。从此顾楚生和卫韫一文一武,斗智斗勇到了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