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很好,很有道理,没有让人疑虑和拒绝的理由。
林雅如轻声道:“夏家上上下下好几百口人,你才十五岁,你怎么舍得让你受这种累?”
她嘴上说着,却在心里快速权衡得失利益。
夏绚马上就要回来了,还要彻底掌控夏家的生意,她已经不可能再插手这一块,“管家”是她仅有的权力了,即使是不受重视的十五岁庶女,她也舍不得与之分权。
但是,她现在势单力孤,没有婆婆与丈夫撑腰,儿子又没有才能,如果没有得力的人相助,她想稳固自己的地位,难度也很大。
“母亲,”夏花道,“能帮母亲做事,那是我的荣幸,而且我也没有多少时间了。快则一年,慢则两年,我就要出嫁了,而后再想与母亲见面,那就难了。所以,就请母亲给我一个孝顺您的机会,否则我嫁人以后定会遗憾不已。”
她不断地强调“出嫁”这一点,努力打消林雅如的疑虑。
林雅如又在心里反复盘算以后,微笑:“我虽然舍不得你辛苦,但你一片孝心,我又如何舍得不接受?不过你的婚事可是大事,这事一日不解决,莫说你在意,我也记挂着啊,如此,你如何能有足够的余力协助我处理家事?”
夏花知道,这个女人想彻底控制她,包括控制她的婚事,以利用她的婚事为其加码。
当下,她微微红了脸,恳切地道:“母亲,我从小养在深宅,外头的男子一个都不认识,我的婚事……还请母亲为我作主。”
林雅如想要的就是这句话,当下满意地轻拍她的手背,慈祥地道:“既然你相信母亲,母亲一定会为你挑一门好婚事。以后啊,你就不用担心婚事的事情了,好好协助母亲管理家事,正好为嫁人以后管理夫家打基础。”
这个夏花,因为母亲出身低贱的缘故,没有大家闺秀的雍容高贵,但也有一番小家碧玉的韵致,给名门贵族当个妾什么的应该不难,加上有她的好好调教,日后能当个女主人什么的,定能成为她的助力。
想在夏家立足,自己有背景有能力是不够的,还得在外头有人脉哪,夏花只有成为她的人脉,才有价值。
她的想法,夏花全都知道。
从小的贫苦无助,而后寄人篱下,受尽羞辱,让她早早就学会了观言察色,琢磨人心。
夏花很是感激:“在这个世上,花儿最相信的就是母亲了,花儿的一切就靠母亲了。”
一年的时间,足够了。
以前,她都隐在幕后,暗中给林雅如出谋划策,帮其宅斗,但这个历史,即将终结。
她有把握用一年的时间在夏家树立起自己的权威与地位,并将林雅如边缘化,从而成为夏家真正的掌权者。
那时,偌大的夏家便是她的玩物,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她表现出来的乖巧和衷心,令林雅如很是满意,林雅如跟她彻夜谈心,几乎什么都说了。
两个人,就像真正的母女一样,谈心谈到很晚。
同时,在静慈轩,气氛却异常凝肃。
瘫痪的老太太坐在轮椅里,闭着眼睛,腿上盖着厚厚的毯子,双手不断转动着佛珠,双唇轻动,似乎在无声地低喃着什么。
她的身边,十几名下人垂首分立两边,大气都不敢出。
在她们的面前,一位身披袈裟的和尚盘腿坐在佛像前的蒲团上,低声念经。
终于,他停止念经,拿过放满木签的竹筒,摇了几下后,一支木签落在地上。
老太太猛然睁开眼睛,手指不动了,双唇不动了,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和尚。
她脸上的焦虑与紧张,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老和尚却是不急不徐地捡起那根木签,定定地看了很久,却是不说话。
老太太沉不住气了:“大师可看出了什么?”
这位大师,就是名满天下的无量大师,也是多年以前曾经来过夏家,指出夏家存在“灾星”与“福星”的世外高人。
这大半年来,夏家遇到了太多的灾难,更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她为夏家的处境忧心忡忡,便派人去寻找无量大师,非得请他来夏家祈福卜算不可。
现在,到了大师指点迷津的时候了。
大师轻叹一声,站起来,冲她施了一礼,缓缓道:“大势已去,请老夫人顺其自然罢。”
这么平淡的一句,轰得老太太一阵晕眩。
她扶着额头,片刻看不清眼前的世界,脑子里似乎也“嗡嗡”作响。
好一会儿之后,她才清醒过来,看着无量大师,力图求稳的声音掩饰不住颤抖:“大师这话是何意思?”
大师还是一脸平静:“顺其自然,知天命,勿强求。”
夏老太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她不相信这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
她目光于是就变得精锐起来,又出现了夏家女主人的犀利:“大师,您说过夏家有灾星,可能会毁了夏家,您就告诉我,这灾星是否已除?”
大师沉默地看了她半晌后,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夏老太太又是一阵天雷轰顶,眼前一片昏暗,但就在这样的状态下,她还能说得出话来:“这灾星是谁?男的女的?年纪如何?有何特征?”
只要大师给她提示,她宁杀……逐百人,也不会错过任何一人。
赫赫有名、风光无限的书香夏家,怎么可能会毁在所谓的“灾星”手里?
她享受了二十多年的尊贵与荣耀,应该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