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本善昨天用喝的水洗过眼睛,已经不再流泪,这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见是林子矜,不由愣了一下。
昨天林子矜给他包扎的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人是谁,后来听看管他的民兵闲聊,才知道原来坏了他事的,就是林家亮的侄女儿。
那个京都来的大学生。
而且也是那个大学生帮他包扎的伤口。
林子矜铲断他脚筋的时候,他昏迷着,并不知道自己的腿竟是拜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少女所赐。
张本善只知道,林子矜用石头从背后砸昏了他,救出了帝铁宁和林子维。
民兵说昨天他的腿血流不止,怕他因此死了,林家亮才做主让林子矜帮他包扎。
可今天,她又来帮他换药,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还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张本善其实不太敢让林子矜换药,可他也知道,不换药的话,这条腿说不定就会烂掉。
林子矜站在他的面前,冷冷地,嫌恶地看着他。
“你要不要换药?”
张本善一个激凌:“换,换,不过,我要求民兵同志在场监督。”
他担心林子矜会趁着换药的机会,把他的伤口再弄大点,让他流血死掉。
民兵踹张本善一脚:“他娘的就你事多!”
话是这么说,民兵还是站在旁边没走——毕竟他是负责看管犯人的,如果林子矜真的把张本善骨头敲断或者伤口流血,那也是一件麻烦事。
“这儿太脏了,换药要一间干净些的屋子。”林子矜说。
民兵招呼另一个民兵进来,两人架起张本善,把他放到隔壁屋的木凳上。
林子矜翻开张本善的裤腿,用生理盐水把沾满污血的纱布浸湿,小心地从伤口上剥离下来。
两个民兵和张本善都眼巴巴地看着。
林子矜心里天人交战半晌,职业道德还是占了上风,最终她心里叹了口气说道:“他的伤口比较大,还需要缝合,这个我不会,只能暂时用纱布填塞,帮他止血。”
说着林子矜便从医药箱里拿出敷料和胶布,帮着张本善清理伤口,换上新的纱布。
由于心里憋着一口气,整个过程中她一言不发,动作粗鲁。
布鲁氏菌是一种传染性比较强的病菌,现在传染到张本善的身上是很容易,可是他将来还要被收押到看守所和监狱里,万一传染给别人,那就是一场灾难。
还是算了。
林子矜粗手粗脚地清创,伤口被她弄得很疼,张本善不敢吭声,担心这女孩会变本加厉。
铲断张本善脚筋时,林子矜用的铲子很锋利,伤口看着大,切口却很整齐,至于里面的情况,就只有医生才知道了。
换完药林子矜站起身来:“等朱大夫回来,让朱大夫帮他缝合吧,我不会外伤缝合,就算能缝合,我也不想帮这种人缝合。”
说话间她就拎着药箱往外走:“这种人活着也只会祸害人,还不如直接死了的好。”
两名民兵全程观看,见她虽然不乐意,却并没有故意折腾伤口,赶紧跟着点头称是,觉得当真是委屈了这姑娘。
昨天就是民兵连长找来林子矜,让她帮着张本善止血包扎,这姑娘当时就很不情愿,只不过没像今天这样,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
不过是说几句难听话而已,真不算过份。如果换成他们,弟弟刚被这混蛋打得住院,非得趁机揍这混蛋一顿不可。
张本善显然也觉得占了便宜,他头上冒着疼出来的冷汗,不敢出声,看着林子矜收拾东西,对那两人说:“好了,抬回去吧。”
林子矜出门,就见妇联古主任带着十几名妇女进了大队院子,跟民兵连长问起张本善的事。
今天来的妇女同志比昨天少得多,一方面现在正是农忙季节,家里还有农活要做,另一方面过了一夜,弥漫在人们心里那种激愤的情绪淡去了一些。
爱管闲事,正义感十足的三蛋娘也跟在这帮人里,见了林子矜,她过来打招呼道:“子矜闺女,你这是?”
林子矜朝后面抬抬下巴:“我来给那畜牲上药。”
“哎呀可真是!”三蛋娘大嗓门叹道:“这种牲口就让他烂死得了,还劳动大学生给他上药!”
耿连长在那边跟一帮女人们说话:“这事已经惊动公安了,人家一会就来抓人,咱们也不好再动手,现在不比前些年……”
林子矜跟三蛋娘点点头:“婶子,那我走了。”
三蛋娘刚想起来什么,在她背后喊道:“子矜,二铃找你半天了,好像是有什么问题要问你,结果你和子佼都不在。”
林子矜脚步一顿:“子佼没去找二铃?”
“没啊,二铃没找到她才去找你的……”
三蛋娘还在后面说着什么,林子矜却是什么都没听见,急急忙忙跑回家去。
一大早林子佼就出门了,说是要去找二铃,现在二铃到处找她,那么她去了哪里?
昨天才出了那么大的事,今天她就跑得踪影不见,林子矜心里有点着急。
这个节骨眼儿上,家里大人忙的忙,去医院的去医院,这不省心的臭丫头可不要闹出什么事。
事实上林子佼确实是去找事了,只不过,这一次不像从前。
从前的她,冯谦说几句好听的就能把她哄得团团转,对家人,对朋友都不再信任。
可昨天的事……
昨天晚上队里闹出那么大的事,还牵涉到林子维和林子矜,林子佼自然不可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