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孤城冷。
…………
华阴城,段煨大营。
午夜一场噩梦吓醒了段煨,披着貂裘大氅,他伫立窗前,脑子里仍然萦绕着噩梦中的情形。
他梦见自己在睡梦中被人砍下头颅,装进黑色木盒,送到城外杨定的面前。
杨定看到他段煨的头颅后,疯狂大笑,说“段忠明啊段忠明,恐怕你做梦都想不到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吧?来人,把段煨的头颅扔到后山上喂狼”!
伴随“啊”的一声惊叫,段煨的噩梦戛然而止。
梦断了,但被人砍下头颅的恐惧仍然充斥在段煨心头,即使站在窗前吹冷风,依然无法吹散那份久久难以释怀的心悸。
就这样,段煨在窗前站到天亮,呵欠熏天,却不敢闭眼休息。
辰时,他顶着熊猫眼走进军帐,着手准备新一天的守城事宜。
杨定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昨天自己手下的军侯射伤了他的左臂,今天他必定卷土再来,攻势必定比昨日还凶猛。
想到杨定像头饿狼一样死死盯着自己不放,非要致自己于死地而后快,段煨就无比烦躁。
与以往不同,段煨今天准备给杨定一个惨痛的教训,最好叫他有来无回。
他之所以打算下狠手,就是因为昨晚那个噩梦。
太可怕了!
自己居然身首异处,头颅被送到杨定面前,让他肆无忌惮的嘲笑自己,最后他还命令手下把自己的头颅扔到山上喂狼……
既然杨定那么仇恨自己,段煨觉得自己有必要还以颜色,若能一举杀掉杨定,自己才能高枕无忧,好好睡个安稳觉。
“报——”
探马的高喊声打断了段煨的思绪,让他猛然回神,脸色不悦的呵斥道:
“慌什么?慢慢说,天塌不下来!”
“禀将军,昨日傍晚时分,公卿百官们乔装改扮由东门出城了,夜宿东郊营寨,此刻他们已收拾行李起程,一路向东而去!”
段煨闻声色变,“废物!既然百官们昨晚便已出城,尔等为何现在才来禀报?”
越说越生气,段煨气呼呼的厉声喝道:“是不是看到人家坐着马车往东而去,尔等才知道他们昨夜已出城?”
探马本就低着头,听到段煨的呵斥,他恨不得把头塞进裤裆里,惊讶的张着嘴,“呃?将军所言极是,卑职……”
“滚出去!”
听到自己猜的都对,段煨非但没有一丝得意,反而怒发冲冠,咬牙切齿的轰走探马。
他担心探马再不走的话,自己会忍不住拔剑砍下他的脑袋。
探马斥候灰溜溜的离开军帐,神情沮丧的一步三回头。
其实他还有更重要的情报要汇报:天子刘协也不在城中,卯时出城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只可惜段煨正在气头上,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哒哒——
一名骑兵与这位探马斥候擦肩而过,直奔军帐而去,尚未抵达门前,便扯着嗓子高喊:“报——”
探马斥候听见对方的大嗓门,张了张嘴,想提醒他将军心情不好,别喊那么大声。
但话到嘴边,探马斥候又生生咽了回去。
“现在又有人去将军那里触霉头,料想将军应该会忘了刚才的不快,这对自己来说是好事啊。”探马斥候喃喃自语道。
不得不说,人的心理很阴暗,看见别人和自己一样倒霉,心里就好受多了。
“报——闭嘴!”
大嗓门的哨骑飞身下马,边跑边喊,刚跨进大帐就被段煨怒不可遏的厉声喝止:
“闭嘴!大清早的吼什么吼,显摆你嗓门大呀?有事就说,没事儿就滚蛋!”
“呃?”哨骑听了噎得不轻。
本来他是男高音的,被段煨这么一通训斥,男高音变成女低音,掖着嗓门道:
“禀将军,天子派遣史阿校尉给将军送来一份贺礼,还有天子给将军的亲笔信。”
“嗯?”段煨惊愕一声,眼珠子咕噜打转。
“史阿校尉现在何处?”
哨骑连忙道:“正在辕门外等候将军召见。”
段煨气得翻白眼,怒其不争的呵斥道:“那你还啰嗦什么?速速请他进来!”
“诺。”
哨骑不敢多说一个字,转身跑向门外。
出了门,他猛然回头,腹诽道:“将军今天是怎么了,一大早起来就这么大火气,难不成夫人昨晚来了天葵没有服侍好他?”
想归想,正事还得办,否则段煨会撕了他。
少顷,虎贲校尉史阿带着两名虎贲卫昂首阔步走进军帐,“末将史阿见过段煨将军,奉陛下之命特来给将军献上贺礼,以此表达陛下对将军的歉意。”
“贺礼?歉意?”段煨愣住了。
这是哪跟哪啊,贺礼和道歉挨得上吗?
恍惚一下,段煨回过神来。
“史阿将军客气了,本将实在想不出陛下的歉意从何而来?贺礼又从何说起?”
史阿不急不躁的说道:“陛下说‘贺礼即是歉意,道歉需要诚意,贺礼便由此而来’,这是陛下的原话,末将代为转达,绝无一字更改。”
段煨听后一阵迷糊。
天子刘协的话有点绕啊,怎么越听越糊涂。
段煨好歹年近半百了,什么阵仗没见过,迷糊也只一会儿,稍加整理,就理出了头绪。
从字面意思理解,就是刘协之所以道歉,是因为这份贺礼,而命人送来这份贺礼,就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