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毅仰首向天的同时,此时身在黄河大堤之旁的田豫也在做着相同的动作,只是刘毅的眼前是群星伴月的夜空,而田豫的视线之中却是不间断的水线和偶尔借助闪电的光亮才能看清的厚厚云层,是不是会有豆大的雨滴落在双眼之内使得季明不得不将之眯缝起来,看样子这阵雨势是很难停得下来了,他必须要尽早的做出决断!
在田豫的周围,数万军民在长达十余里的堤坝之上依旧在不停做着加固的工作,滔滔奔流的河水之旁便是无数个黑影在不知疲倦的来来往往,他们将一个个沙包一块块大石堆积在堤坝之上与其薄弱之处,显然如此多的军民参加救险,蓑衣是不够用的,现在虽是七月盛夏,可在狂风暴雨之间被浑身淋湿之后还是极为寒冷的!
现在在堤坝之上仅凭蓑衣就能做出人员的区别,一般而言穿戴蓑衣的都是民工,而那些将自己暴露在雨水冲淋之中的便多半是来自北平、辽东各军的士卒,善待百姓早就成了燕军的优良传统与惯例,便是田豫手下的这些民夫在各军士卒的眼中都是应该照顾的对象!就算他们的体格也比一般百姓要强壮许多却还是不能与正规军相比的!
这是燕军作战主力首次参加如此规模的救灾行动,虽然之前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可强悍的身体素质,良好的团队合作加上严明的军纪使得他们很快便适应了角色的转化,可他们配合默契的熟练模样,比之那些经验丰富的民夫亦不遑多让,且他们总是会出现在最危险的地方!此次抢险之中,太史慈与高顺鞠义的口风都是极为一致,虽不是战阵可却要当作战阵之事来对待,这亦是燕王亲口的交代!
此时乃是夜间,乌云遮盖了月色,田豫能够倚仗的就是在帐篷遮盖之下的熊熊篝火,它们顺着黄河沿岸一字排开,蔚为奇观!当然这些火光总有顾及不到之处,奔腾的河水亦是不停的拍打着堤岸,有时浪花能够达到两三人之高,立于大堤之上一个不甚就会被卷入河中,而在此时落水,几乎便是十死无生,在前期的抢险之中,已经有数百民夫丧生在河水之中了,还是在田豫来到之后才对此做出了应对!
现在所有的民夫与士卒们都是每二十人一组之间以绳索相连,这样就能极大的增强他们的安全性,各组之间也有着自己所要负责的一片区域,依照帐篷之下的篝火作为指示,很少会有出错的时候,在田豫、郭图、简雍等人亲临一线的指挥之下,民夫与士卒们都展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与斗志,在战场上他们合作无间所向无敌,如今在堤坝之旁也是一般,那滚滚奔腾的大河之水就是他们此次的强大对手!
正是在众人的齐心合力之下才能保证黄河大堤直到此时还未出现大的疏漏,如此大的雨势放在之前的任何一个时期都是无法阻挡的会引起河水泛滥,可以说能够做到眼前的这个地步已经是人们应对黄河危害之中的一个奇迹了,但对田豫而言,这一切还尚显不够!
亲自指挥着手下军民加固堤坝直到半夜田豫才从一线撤了下来稍事歇息,他身上的蓑衣也被他交给身边的一个少年民夫了,在离堤坝一里之处的一处营帐之中,田豫正精赤着上身露出健壮的肌肉不断擦拭着身上的水珠,而简雍郭图以及三四个随田豫而来的水利专家都在此处营帐之中,他们的面上很是明显的有着倦怠之色,尤其是简郭二人,他们毕竟都是文士,郭图更是年过四十之人了,能够在此时依旧奋战在抢险的第一线已经足够说明他们的尽职与忠心!
“郭别驾,简治中,以今晚的形势看来这雨怕是停不下来了,河水还在不停的上涨,似这般下去我等除了行那毁堤之法恐是别无他策了,二位请看,这便是沁县,此处的百姓已经尽数撤离,倘若明日午间雨势还不见停歇的话就必要当机立断!”此时有庖厨送来了十余碗热气腾腾的姜汤,众人饮之身周寒意尽去,精神也不由为之一振,田豫直接用手背擦去嘴角的水渍之后将碗放在地图之上对二人言道!
简雍与郭图闻言对视一眼,面上的表情都是极为沉重,这几年来他们在冀州劳心劳力,是其恢复生产稳步发展的最大功臣,对这片土地他们还是有着极为深厚的感情的,按照此时的水势倘若自毁堤坝,危及的有岂是沁县一处而已?怕是临近十数县都要称为泽国,这种损失使他们绝对不愿意看见的,但却也无法对田豫之言提出任何的异议!这几日以来的事实早已证明论及此处季明的能力要远在二人之上,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对士卒民夫加以协调分派,怕是此刻已经决堤多时了,如今就连田豫都做此之言,足见形势已然无比严峻!
“哎~~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便依季明兄所言,若是从沁县之处打开缺口,附近地势低洼的数县都将被其波及,宪和,你我二人还要立刻前往此间力劝百姓撤离才是,昨日得快马来报,三将军已经派遣严纲将军的白马营赶来此处,为十数县数万百姓提供暂时营地,州府之中的应急粮秣亦在调拨之中,事不宜迟,此处便交由季明打理,你我快快分头行事才是。”片刻之后郭图面上闪过决然之色,很是坚定的言道,汉末之时的百姓对于土地的看重是毋庸言语的,尤其是在这几年的稳定之后,疏散工作亦不是想象之中的那般好做,决堤之事提出的时日并不长,地点的选择也是在午间方才做出,此时距离明日午间不过六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