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对自己强大执政能力的信任令他并不看重民心,但不管如何,治下百姓逐渐接受自己已经被大秦统治的现实,不再跟着六国遗贵作乱,对嬴政而言都是一场值得庆贺的事情。
听到郑国的述说,他很自然勾起嘴角,露出满意的神色。
可没等嬴政得意太久,郑国接下去说出的话却不那么中听了:“九原直道虽成,可臣刚见到蒙恬将军,他却说匈奴已经被打退了。这……”
郑国替自己的建造速度可惜,在他看来秦朝军队实力强横、普天之下再也国家能够与之抗衡,当初将九原直道拍在修筑的首位,一来为了节省浪费在路上的粮草——这绝对是巨额消耗——二来则是以防万一日后胡人再次南下,可以让九原大营的兵马直接开往雁门关。
可即使郑国用着远远超过他预想的速度完成九原直道的建城时间,到达驻扎在雁门关的秦军大营时候,得到的第一个消息竟然是蒙恬将军大破匈奴军队,伸入阴山草原追击匈奴单于,如何不让郑国心中郁闷不已呢?
只要彻底战胜胡人,那么守卫雁门关的将士数量必将减少,对运输粮草的需求直线降低,与此同时,胡人南下也成了几十年内绝不可能出现的奇观。
自己这番努力竟然白费了!
即使心中郁闷,郑国却明白蒙恬上将军能够大破匈奴军队是天大的喜事,他并不为此遗憾,只是对于自己估算上的误差极为忧郁。
嬴政不到二十岁,郑国便到达了咸阳城,他和郑国相交多年,君臣二人默契十足,嬴政听了郑国的话已然明白老人话中未尽之语。
嬴政摆摆手安抚道:“老令多虑,百越屯兵虽多,可大多数已经在那里安家落户了,朕早已准许赵佗等人的提议,让他们在百越屯田,士兵们耕作训练两不耽误,既不耽误训练,还能够填饱肚子给朝廷省一笔粮草。早一日晚一日修成通往百越的河道都无碍的。”
郑国舒展了脸上的皱纹,安心道:“有陛下这句话,臣知道没耽误陛下的大事就放心了。”
说完话,郑国四下张望了几眼,纳闷的询问:“今日怎么未曾见到太子和胡亥公子?”
扶苏和胡亥两人,一个是嬴政最看重的长子,一个是他最宠爱的幼子,无论何时,身边至少能够看到一人伴驾,可郑国今天过了晌午前来觐见,却发现嬴政身边却空荡荡的,不由得心生疑惑。
尴尬的神情在嬴政脸上一闪而过,随后他若无其事的说:“胡亥跟随朕走南闯北,几年未归,说是不认识咸阳城了,朕让他出去随心游玩几日。至于扶苏……他身子这几日不怎么爽利,回去休养了。”
嬴政正说着,看到随身伺候的鑫缇出现在门外,举止自然的冲他招手,问道:“御医如何说?”
鑫缇顾忌的瞥了郑国一眼,随后将头埋得更低,低声回话:“启禀陛下,御医说太子有些血瘀之证,休养些时日为妙。”
嬴政眉头一皱,眼底闪过后悔的神色,一抬头对上郑国满是惊讶的神色却赶紧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满脸严肃的解释:“定是朕巡游天下的时候,他忙于政务不肯好好休息,累的——对,就是累的!”
郑国眨了眨眼睛,明白太子的“血瘀之证”必定颇有内涵,于是顺着嬴政的话说:“是啊,太子年轻,人年轻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一身精力无穷无尽,不懂休养。陛下一定要对太子教导一番,不可累坏了根本。”
语毕,郑国躬身道:“臣告辞。”
“老令好走。”嬴政扯着僵硬的笑容让鑫缇送郑国离去,等到郑国人影消失不见了,口中立刻冲出一声叹息,为了自己一时大怒打得长子内伤而愧疚。
鑫缇送完郑国一回大书房,嬴政立刻追问:“御医到底怎么说的?扶苏的病情……严重吗?”
鑫缇赶忙磕了几个头,语速飞快的说:“太子是孝顺陛下,陛下教导太子的时候,太子才没有闪躲。御医说太子胃中有淤血,这些日子恐怕会有些呕血、便血之证,其他脏腑无碍。”
嬴政听了这话神色黯然,忍不住开口道:“胡亥小时候非要随着扶苏出征,脾胃也虚弱,扶苏的脾胃如今也被朕伤到了,这真是,哎……”
鑫缇低声劝慰:“陛下何必忧虑呢?太子年轻,身体壮硕着呢!胡亥公子这些年好好将养,身子一样无碍了,太子居于深宫,有御医和陛下看顾,用心将养几年,也必然会恢复的。”
嬴政再次叹息一声,闭上眼点点头,低声自我安慰:“是啊,定然能好过来的。”
嬴政心里担心着儿子,却不知扶苏并不觉得自己身体有何难受的。
他上辈子随同蒙恬上将军驻守雁门关,关外风霜如刀、胡人进宫犹如饿狼都不能让他无法忍受,身体上区区一些不适又能让扶苏感觉到什么?
听到御医的诊断,扶苏十分淡然的派人煎药服药,随后便趁着养病的机会,卧回榻上看奏章去了。
“太子,胡亥公子若是回来了,闻到满屋子的药味儿?”内侍梁跟在扶苏身边伺候,对扶苏和胡亥之间的关系一清二楚,自然明白他们素来见不得对方受伤的事情,不由得忧心忡忡的向扶苏讨主意。
扶苏未曾抬起头,听到胡亥的名字却放柔了眼神,嘴角微微勾起,温和道:“就说我染上风寒了。”
内侍梁动了动嘴唇,忍不住再次硬着头皮开口:“可是太子……您身上的跌倒药膏气味太浓烈了,也、也不能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