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双腿一弯,膝盖狠狠磕在冰凉的地板上,他下跪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陆桐雅赶到,进屋的第一眼便看见垂着头,跪在微生面前的沐武。其他的人眼中惊恐,全是对微生的畏惧之意。
陆桐瑜随后赶到,看着屋内的情况垂了垂头,默默站在门口。
披头散发的陆桐雅罩着微生宽大的外套,脚上穿着拖鞋,一看这个样就知道她出来得有多么着急。
她的赶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除了沐武。
沐武愣愣地跪在原地,眼神看着地板,单薄的身体支撑着,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双眸,陆桐雅只能看见他的侧脸,如他的身体一样单薄脆弱。
“小三儿……”李巧连忙跑到陆桐雅的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你终于来了。”
陆桐雅眉头一皱,李巧的手心全是冷汗。屋内的气氛压抑的让她窒息。脑海里还想着微生刚刚在电话里说的最后一句话,“在这个世上,最痛苦的事……永远都不会是死亡。”
所以,微生是打算折磨沐武吗?就像现在这样,让他当着众人的面跪在他的面前?这,当然只是一个开始。
微生密室小房间内里的情形在她脑海里上演。陆桐雅抽出被握在李巧手中的手,慢慢地放到衣兜里,再缓缓捏紧……没人看见,她的指甲已经深陷入肉。
一步步朝微生靠近,将视线从沐武身上挪开。这栋别墅里有她的记忆,三年前,在微生坐的这个位置,沐武死了。
鲜血染红了白色的沙发,地毯,和她的衣裳。事到如今,仍然历历在目。
他还能再死一次吗?因为她。
微生正轻飘飘地看着她。依然潇洒地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他的嘴角有一抹带毒的微笑。
陆桐雅走到他跟前,握住他的手,然后对他笑了笑,说,“微生,我们回家吧。”
微生转头,自然地盯着跪在他身前的沐武,再抬头扫了屋内的人一眼,一一扫过。每个人都不敢与他对视,皆垂眸看着地板。
“三儿,该不会我让他跪下……”抬头,看向陆桐雅,“你心疼了吧?”
陆桐雅咬了咬唇,然后摇头。
“呵呵~”微生浅笑出声,旋即从沙发里站起,跺了跺皮鞋上虚无的灰尘,骄傲地立在沐武身前,目视前方,不知是在对谁说话,“我就想告诉你们。这就如同人类祈求神佛一样,恶魔给死神下跪,天经地义。”
说完这句话,他拉着陆桐雅往屋外走,转身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站在门口的陆桐瑜刚想跟上去,微生一回头,狠狠盯了她一眼,她便只能继续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空旷的马路上没有一辆车,两个人手拉着手,身体间却隔了一条河。陆桐雅垂头看着地面,一路无话。
这条路很长,走了大约半个小时陆桐雅就累了,转头看了看微生,他还是不说话,默默看着前方漆黑的道路。
又是半小时,齐爵已经越来越近了,可陆桐雅实在走不动,双脚发软。她越走越慢最后干脆停了下来。
一个小时的沉默,让陆桐雅浑身难受,她不愿意继续僵持下去,因为她有疑惑。
“微生……”
“嗯?”他也停下脚步。
“你刚刚,在电话里说……”垂头,双手绞在一起,她不知道该不该问,可不问她又会乱想,“比死更痛苦的事……是什么啊?”其实她就想知道微生会对沐武做什么。
“这个……”微生仰望苍穹,声音无比轻松,“不一样,因人而异。”
“嗯?”
“比如说,有些人怕病痛,有些人怕年华逝去,有些人怕亲人分离,不一样的。”微生耐心地解释,收回放空的视线,垂下头,伸手摸着陆桐雅的脸,一直摸到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扣住她的黑眸,与之对视。
“比如说我,比死更痛苦的是……”他的眼比夜色还要深,还要沉,“你离开我,你不爱我,你不高兴,你伤心痛苦;或者……我在你心中不是唯一,不是最爱,以及……你的心里还有别人。”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另有所指。意味深长,让人反复琢磨中能体会到不一样的意思和意境。
“微生……我明白。”陆桐雅握住他的手,这一席话让她感动,微生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系在她的身上,唯一能折磨微生让他生活在地狱里的人只有她。
话说到此,她已无法再问下去。所有的疑问都被微生堵死了。温柔地堵得不剩一丝缝隙。
“而沐武,三儿……你真的不明白吗?我不完全不需要做什么。”
“嗯?”她不明白,没听懂。
“因为……”微生笑笑,伸手将陆桐雅揽入怀中,漆黑的双眼发出精光,“我答应过你,不会杀他。”因为沐武,无时无刻都生活在地狱之中。
他一直倍受着煎熬。那一双绝望的眸,和对一切都淡然的眼神,他最明白。
“可是三儿,你居然不相信我。”手臂一收,将头埋在她的耳朵旁,“还是说,你太紧张他了?”
“不是的!”陆桐雅慌张地从他怀中退出来,狠狠咬着唇,微生又伸手给她掰开。
当她对上微生那双爱怜,温柔体贴的黑眸时,所有的防备都卸下了。她要解释,她要说清楚,“微生,我们边走边聊,好吗?”
这是一场漫长的散步,从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