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静见楚渝立下字据,按好手印,这才将丝线递给他“楚施主,小僧乃出家人,近不得女色,这丝线还是您给楚姑娘系上吧。”再看一眼容婴,可真真是出气了,拿着字据从头到尾看一遍,这才满意地收起。
空静叹气,婴先生的药童不是那么好当的,杂事琐事多不说,就凭他这挑剔的性子,也讨不到好处。他和空恩在师兄弟中算是仔细耐心的,都要时不时挨他的骂,楚渝这样骄傲的人,如何受得住呢?
光是药来说吧,且先不说草药的种类、分类、采集、炮制、配伍、禁忌,就光光药理一说,就有四气、五味、升降浮沉、归经、毒性之分;此药与什么能合用,与什么相排斥,适合孩童还是害喜的人;什么药要用冷水煎,什么药用热水,辅药什么时候加,加多少剂量,作为药童,都要知道。
除此之外,到季节了要把种子撒下去,每天起来要把收割好的草药铺好备晒,干的药材是切片切段,还是磨粉成粒都有讲究,空闲时候还要看医书,一刻也停不住的。婴先生哪需要什么药童啊,不过就是找个由头折磨他一下罢了。
可是又能如何,他能力有限阻止不了,先生乐在其中,楚渝浑然不觉,哎。
楚渝倒是没想这么多,只要楚淋能痊愈,药童不药童的都好说,况且到时候再谈判也不是不行。小心翼翼将楚淋的衣袖挽好,露出一截干干瘦瘦,皮包骨头的手臂,松松垮垮的皮有些黑,这是无息散造成的。
给她系丝线的手都不敢用力,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弄折了。想到以前俏皮活泼的姑娘,再看看现在床上的人,谁看了,都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悬丝诊脉吗?他只在书中听说过,一根丝线,一端系在病人手腕,另一端握在大夫手中,三指贴于丝线之上,脉搏激起丝线震动,从而达到问诊的目的。就是现下中原的活菩萨,都不敢怎么治病,容婴不过二十一,居然就有如此成绩,简直了不得。
容婴不知道楚渝的想法,悬丝诊脉对他来说简直太简单了,因此并不觉得有多少了不起的。接过楚渝递过来的线,倒是难得没有再出口奚落他,一脸的认真。
对于治病救人,他的态度是非常端正严谨的,毕竟如果没有几年前的那件事,他现在应该是一个走遍中原各地的神医了。
楚淋的情况确实有些棘手,但也还不至于说束手无策。按方朔来信上说,无息散的解药是无错的,那么问题就出在病人本身了“中毒多久了,她以前生病是怎么好的,可吃过什么药?”
“今天是第七天,静姝以前生病,从来都是一两个月后自行痊愈的,这些药对她,都没用。”楚渝细细想了想,又继续说“不过在来的路上,吃了几颗续命丹。”
楚淋的身体和旁人不同,就拿风寒来说吧,换了旁人,吃药加保暖不出七天一定会痊愈。可楚淋,吃药没有好转,而且喝下去的药无一例外全都吐了出来,长此以往,反倒消耗了精神,加重了病情。平常时候楚渝有心想让她好好补补,寻来了林芝山参等等上好的名贵药材,也不见有多少效果。
“续命丹不要吃了,难怪毒会侵入这么快,到时候害死她的可不是我的毒药,而是续命丹,无知。”续命丹看着有效,其实和回光返照是一样的,只会加快毒的吸收。
楚渝心下有了思量,拱手道“多谢先生,家妹除此外便什么都没有吃过了。”
容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无息散的毒他最清楚,第十四天的午时毙命,中毒的人无一例外,榻上这人因为续命丹加快了毒的发作,可单单吸收续命丹,却不能吸收解药,他是得好好琢磨琢磨。
走到楚淋身边,从腰间取了一根银针,对着手腕处的一个穴位轻轻刺了进去,不过几下眨眼的功夫就拔了出来,看了看针头带出的血,又黑又稠,看来毒已经很深了。
既然那些补药也没有用,那解药的药理和补药差不多,没用也可以理解。
无息散的毒并非在肺腑,而是在血液之中,先侵占血液,再慢慢折磨内里,致人死亡。也就是说,这些解药进不去血液里,治不了本,自然就不会好了。
容婴走到药房内,拿出三个杯子,递给楚渝“这个杯子,取她半杯血,这两个杯子,取你整杯血。取好了你拿进来。”后一句是对空静说的。说完,自行走进药房找解药去了。
楚渝拿着杯子心一沉,对着楚淋,他实在是下不去手啊,本就没有多少血了,还要取血。
空静将一把小刀递给楚渝“楚施主,婴先生让您取血定是有他的用意,先生既然决定救人,就一定能将楚姑娘将鬼门关里救出来,您既然来了这药寒居,就请相信先生的医术。”
里头的容婴一手翻医书,一手将草药根茎放进研磨钵里。研磨钵里认识的不认识的足有十六种药材,白的、青的、红的、黄的、黑的,这般看着倒是很漂亮。看到了自己想要的几行话,用朱砂笔画了出来,在一旁写了几个字,这才认认真真将药材研成细细的粉,这就算是有办法了。
不一会儿子,空静拿着三个杯子走入,稳稳当当放在容婴面前“先生,血。”
容婴看了眼那半杯黑色粘稠的血,放在鼻下闻了闻,倒是没有参进其他什么毒“乾,三,六,五。”
空静点点头,去拿解药。
这并非是什么暗语,容婴时常研究八卦,别说这药房,就是整个药寒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