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杨缱将事情与大哥杨绪尘说了一番。
令杨缱感到奇怪的是,对于季景西送字一举,杨绪尘并没有反对,听完,说了句知道了,便将此事划上句点。既没有指责她不该“收留”景小王爷,也没对他坚持送字一事多做评价,着实不像她大哥的作风。
季景西隔天便将温解意的字送到了信国公府,与字一起的,还有一堆名贵的助眠香。杨绪尘出面接下后,直接将字放进了父亲杨霖的书房,香则转手以自己的名义每个院子都送了些。
而杨缱直到数日后又一次被父亲招去说话才看到字,登时就瞪大眼睛,不知为何还有点委屈。
……以为大哥会把这幅字给她呢。
信国公杨霖看她目光凝在字上脱不开,好笑地摇了摇头,着她落座,开门见山道,“你母亲拜访陈家,是我授意的,为父再问你最后一遍,可愿?”
杨缱答得很干脆,“不愿。”
杨霖摸着胡子笑了,“那可有愿意的?比如那幅字?”
这话放到杨绪尘面前,他能立刻想出好几个意思,但放在杨缱这里,却只有一个答案,“温师的字当然是好的。”
“哈哈哈哈……”杨霖大笑出声,“我儿心思纯净!”
父女俩谈话的氛围很是轻松,杨霖眼含笑意地望着眼前的女儿,想到自家同样优秀的夫人,心中自豪不已,“为父与你母亲商议过了,和陈府的议亲明面上还要继续。”
杨缱惊讶地抬头,“为何?”
杨霖笑了,取过棋盘,将黑子一个个并排而列,共列了十一个,之后拿过案头御赐的镇纸放在黑子之上,“为父且问你,这是何意?”
杨缱认真地望着棋盘,“当今圣上与十一位皇子?”
杨相公笑着点头,随意地将其中五个黑子划去,“这又是何意?”
杨缱顺着这个方向努力思考,良久才不太确定道,“太子殿下、二、三两位殿下,以及十、十一两位小殿下?”
杨霖满意地颔首,之后又去掉几个黑子,添上一白子,抬眼望过来。
这次,杨缱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思考半天也不知是何意。
杨霖并不怪她,指着棋盘上的三个黑棋淡淡道,“这三个,是五殿下、六殿下和七殿下。”接着,指尖点向与黑棋并列的那个孤零零的白棋,“这是景小王爷。”
迎上女儿懵懂的脸,他缓缓道,“这四位,都到该选正妃的时候了。”
话说到这份上,杨缱懂了,“父亲是不是杞人忧天了?”
杨霖并没有正面回答,只轻描淡写道,“前几日,谢皇后招你母亲进宫说了半日话。”
杨缱恍然大悟。
“我儿莫忧。”杨霖见她心事重重,不禁温言,“为父与你母亲必是一心为你的。”
杨缱歪头,“您与母亲也并不意属陈朗?”
“自然。”杨霖毫不掩饰轻蔑,“我的宝贝女儿,他陈府还配不上。”
杨缱更迷惑了,“那为何还要继续?”
“因为整个京城都知,陈府在与我信国公府议亲。”杨霖耐着性子回答。
杨缱眨了眨眼,懂了。
顺理成章的议亲,皇家挑不出错来,但若是在明知皇家意属她的前提下,还仓促地与别家定下亲事,那放在上面那些人眼里,就变了味道。
先前兄长说此事还有波折,想来当时他便洞悉了父亲之意。
“近来京里流言四起,许多人都在等着看我们杨陈两府的下一步。”杨霖慢道,“可能会稍委屈我儿一阵。”
杨缱一下便联想到了前些日子对陈尚书的弹劾,“因为陈府近来风评不好,兴许会连累我?”
“然。”杨霖颔首,“怕不怕?”
他目光温和而坚定,还带着笑意,登时令杨缱最后一丝犹疑也消影无踪,“女儿被人说不好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不是这个,也定会有其他。”
杨霖感慨地摸了摸她的发,“在为父眼中,我儿是最好的。”
杨缱点点头,眼眶微红。
她未来要走的路,要嫁的人,杨霖心中的确有些想法,王氏和杨绪尘也大约知晓一些。杨缱虽猜不透家中三个心思多的长辈什么打算,但她过得很自在。她不太擅长这些弯弯道道,心思白如纸,脑子全部用在了功课上,杨霖也好,王氏、杨绪尘也好,都从不刻意培养她这些。
聪明是真,不多想也是真。
但不代表她真的不懂。
“父亲为何不选皇家?”她很直接地问出了心中疑惑。毕竟从家族利益出发,不管怎么看,与皇室联姻,比和陈府强得多。
杨霖将面前的几枚棋子归拢,良久才道,“我信国公府太久不曾与皇室结亲,此次却是逃不过,你并不适合,但你三位兄长,绪尘,绪丰,绪冉,其中一人尚主却可行。为父最忧你,一心望你能好,假若未来你有自己想走的路,无论如何为父也会拼力护你周全。”
“不过眼下却是不行。”
杨缱怔怔望着父亲。
“眼下并非和天家联姻的好时机。”杨霖淡淡道,“缘由说起来很复杂,且当为父心高气傲,瞧不上那几位吧。”
……
和陈府的事,就这么定下了。
陈杨两家议亲并未避着人,也没刻意宣扬,原本按照梅氏的性子,儿子断了腿都没被嫌弃,定是要好好炫耀一番的,但也不知上次王氏对她说了什么,这段时日,梅氏安静得很。
这就导致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