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朝会乃彰显国力之盛事,因着大魏与北戎一战中的强势姿态, 南疆、西羌等周边小国摄于其威, 派来的使者皆本国身份尊贵之人, 加上北戎新主不日也要进京递交国书, 整个大魏上下都尤为重视。
结果朝会祭典开始的前一天, 一个理政亲王,居然在国子监与新晋郡王当众大打出手!
还是为了个女子!
昭和皇帝气得想杀人。
他不仅当日便褫了两人在朝会祭典上的一应差事, 更是把原本属于季珏与季景西的这笔政绩送给了瑞王季琤和康王季琅,以至万民见证下, 协助太子季珪行一应礼制的人,从楚王、临安王变为了季琤与季琅, 可谓在诸国来使面前狠狠刷了把存在感。
皇帝甚至没允许两人参加后来承德殿的宫宴, 得知消息后,季景西什么反应不知道,但季珏简直要吐血了……
同时, 祭典结束后的例行赏赐, 按例, 奏祭祀乐的两人当记头赏,可偏生因先前的事端,两份赏赐合为一份, 圣旨从勤政殿出来后便直奔谢府,宣旨之人连信国公府所在的青石巷都没进,像是忘了奏乐的还有一人。谢卓进宫谢恩时多嘴问了一句,结果就得了皇帝申斥, 差点连赏赐都被收回。
盛京城消息总是传的极快,没多久,整个上流都知道,信国公府嫡女杨缱被陛下厌了。
对此,信国公杨霖倒是反应平淡,可其一派的支持者却坐不住,纷纷劝他尽快给嫡女定下亲事,万不可在两位王爷中间反复横跳。杨相公应付这些劝谏的方式是左耳进右耳出,一副你急任你急,我自岿然不动的模样,搞的后来人人没脾气,只得暂时消停下来。
向来家丑不外扬,尤其正值四方朝会,原以为这场闹剧就这么潦草结束,可没想一转眼,徐御史一本奏章直接将楚王与临安王一并参了,理由格外出人意料,只有两字,扰民。
老皇帝瞧见参本时差点气笑。
“扰民?亏你说得出!”勤政殿内,皇帝将奏本撂下,望向徐翰,“你倒是跟朕说说,扰的哪门子民?”
徐翰是出了名的能说敢说,直面君威也不怯,手一拱便道,“两位王爷扰的民多了去了,这第一便是明城县君,其次还有威武伯爵府九郎君、陆相府大郎君、顾氏八郎、陈氏七小郎、贺府六郎……还有南苑书房夫子们、国子监学子们,等等。”
老皇帝:你怎么不把整个国子监名册都背下来!
不知是谁没忍住笑了一声,又赶忙住口,可殿内的气氛却绷不住地从严肃一路狂奔向诡异。徐翰却还没说完,“陛下明鉴,两位王爷酣畅淋漓互殴一场,却令整个国子监震动,多少人被吓得夜不敢寐,上前阻拦的九殿下、贺六郎、徐九郎又皆被误伤。如今街头巷尾传的俱是这等闹剧蜚语,据臣所知,不少百姓为占位听说书人说上一段,已经砸坏了曲觞楼五张桌子,数十杯盏碟碗……君王之下皆是民,所谓扰民,便是扰得民众无法正常生活劳作,臣以为……”
“行了,别说了。”老皇帝没好气地打断他。
徐翰却没说尽兴,“臣还没说这其中最无辜的明城县君呢。皇上,臣出身世族,明白世族对名声的看重,明城县君明明连斗殴现场都没瞧见,名誉便离奇受损,这幸好是弘农杨氏开明,换做更古板守旧之家,怕是此时已是一条白绫谢罪了。旁的不提,她可是温解意唯一的弟子,她死了,温体可就失传了!这可是士林的大损失啊!再者,信国公府嫡枝就这一个嫡女,要真因此走上自戕以洗名声之路,老臣相信,杨相公第二日就会受不住打击致仕归老,他一致仕,定有人会关注其中缘由,一来而去,两位王爷就要背上逼死人的冤名……不,他们也不冤。总之……”
“都说了闭嘴!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玩意!”老皇帝气得抄起砚台就砸,“谁说要逼死明城了?杨伯风!还不给朕堵了他的嘴!这浑话你居然听得下去?!”
一旁听了半天的杨霖只得警告一眼,徐翰这才不甘不愿地住口。
勤政殿内人不多,各个重臣,从太子到王爷再到三位相公、几位老臣,这会都是一副“我是谁我在哪”的茫然模样,望向徐翰的目光都带着点惧,就连负责记录的中书舍人苏奕,想起刚才徐翰那一番慷慨激昂,都有点落不下笔。
真的,头一次发现徐御史如此洗脑……一番话下来,他们都觉得杨缱何其无辜,年纪轻轻便名誉受损要自杀,逼死她的,就是季珏与季景西。
“简直胡扯。”老皇帝咬牙切齿。
徐翰解释,“臣后来这段是引申的,没写参本里,不然臣就不参两位王爷扰民了,直接参他们杀……”
老皇帝重重拍案,“你还敢说!”
徐翰:“那臣不说了。”
老皇帝:……气到肝疼。
“来人!”他喝,“把殿外跪着的那两个逆子给朕唤进来。”
片刻后,季珏与季景西一前一后进来,没请安就被皇帝一声“跪下”按在地上。众人终于有幸一观两位王爷的“战绩”,只见楚王青了一眼眶,唇角破了道口子,一条胳膊挂吊胸前,临安王则额上缠了绷带,嘴角青紫红肿,露在外的右手被纱布从指尖缠到手腕,真真精彩至极。
鉴于七殿下从小文武双全,景小王爷却连南苑筛考的武试都没上场,单看两人这伤势,怎么瞧居然都像是季景西占了上风。
——等等,季珏没赢?
“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