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景西一回京便被封为临安王的消息,震动了整个盛京。
他仅用三年便将整个北方大权握在手中, 从一届纨绔一跃成为朝堂红人, 不知引来了多少人的瞩目。圣旨下达后的当日, 燕亲王府便多了无数酒宴诗会赏景帖, 往日门可罗雀的亲王府眨眼间成了整个盛京的焦点。
然而燕亲王府内部却并不同人们想的那般洋溢着喜悦。冯侧妃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气得摔了一个价值连城的花瓶, 郡主季君瑶几次想去秋水苑找人都被拒之门外,到后来也恼得不再来, 燕亲王季英更是从朝会上下来便将自己关进了房间,谁都不见。
阖府上下, 恐怕唯有季琳这个二公子真心实意地为自家大哥高兴。
秋水苑里的气氛也很微妙。季景西的一帮属下们心思各异,有像无霜无风那般打心里为主子高兴的, 也有像无雪无泽那样认为自家主子明明可为亲王却仅得了郡王爵愤愤不平的。季景西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 什么也没表现出来,进宫谢过恩后,便借故休整, 推了朝事, 一头扎进了书房。
他初回京, 有太多的事要做,无论是漠北那边的收尾,还是京城里堆积无数等他处理的事项, 放在从前,他绝不会有耐性在书桌前一坐一日,可如今却能在书房待整整三日,除柳东彦以外再没见过任何外人。
这三天, 整个盛京城的气氛也极为微妙,所有人都在等。
将这些日子打探到的消息摆在季景西面前,柳东彦一边打量眼前人的神色,一边开口,“就是这些了,属下只能打探出四路人马参与过截杀,其中三路分别是太子,康王以及楚王,这第四路着实神秘,属下尽力了,却仍无法确定。王爷,您可真是招人恨啊。”
季景西翻看着面前探查结果,头也不抬道,“第四路不用查了,本王知道是谁。”
柳东彦惊讶,“您知道?是何方神圣?”
“是季氏影卫。”季景西淡淡道,“来自皇宫。”
柳东彦手一抖,玉扇啪地摔在脚边,“皇宫影卫?那不是陛……”
季景西瞥他一眼,止住他的话,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面前的宣纸,“楚王府?”
“……是。”柳东彦勉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属下起初也不敢信,孟少主回京那天特意敲打过属下,说楚王不是王爷的敌人,所以属下一开始并未怀疑过楚王府。但事实上所有证据都指向……等等,王爷,重点难道不是……那位么?”
他胆战心惊地指了指皇宫方向。
季景西却仿佛毫不担心,“无妨,当本王踏进盛京城,那边便不会再有动作。”
“当真?”柳东彦一脸不信。
季景西将手中宣纸扔进炭盆里,懒洋洋开口,“我那位伯父年纪大了,远不及年轻时果决。回京路上是最好的时机,当时没得手,现在更不会冒险。京中各方眼线遍布,他不敢。”
柳东彦仍心有余悸,“所以您当时转道去九峰山,就是为了借皇家宗庙的森严护卫?可王爷,彦想不明白,那位既不希望您回京,为何还要不顾反对欲封您为亲王?岂不是自相矛盾?”
盯着炭盆里的纸烧尽最后一寸,季景西道,“亲王是不可能的。即便没有杨霖,以他老人家的习惯,也早安排好了人出面反对。据本王所知,那日朝会上6鸿只说了一句话。想必6相不是无话可说,而是已经有人把他想说的说了。”
他拨着炭火,听着空中的噼啪声,不紧不慢道,“至于派影卫截杀本王……大概是想省事吧。在他看来本王不是非死不可,只不过死了更好,所以才会一击不中便收手。本王一死,亲王府威胁去之大半,之所以现在留我一命,那是因为他老人家觉得,本王在他眼皮底下翻不出风浪来。”
柳东彦听得大气不敢喘。
季景西却是笑起来,“优柔果断果然一脉相传,季珪做事如此,他老子也如此。换做是我,便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不会让人踏进京城一步。我那位皇伯父啊,越老越要面子,不愿做任何有损君威名声之事,这可不好。”
秋水苑书房里一时陷入寂静。许久,柳东彦深吸了口气,起身,郑重其事开口,“王爷,给彦一句准话吧。咱们要走的到底是一条什么路?”
一条什么路?
季景西没有立刻回答。
望着眼前星星点点的火星,好一会才才见他虚虚握了握拳,“就走到,无人敢阻拦我为止吧。”
这个答案虽早有预料,但真正亲耳听到,柳东彦依然震撼非常。他像是终于下了决心一般,“既然如此,彦之家族虽不过二等,但族中也有几个好苗子,回去后便写信让他们进京吧。”
季景西颇感意外地抬头仔细端详眼前人,在读懂了对方眼底的笃意后,笑起来,“行。不过你们世族不是向来习惯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记得给宣城柳家留条后路。”
柳东彦跟着笑起来,又恢复到平日的吊儿郎当,“王爷这可就错了。世族的使命虽是传承家族,但也重要的却是风骨。您大可放心,柳氏即便不是倾一族之力,也断不会脚踩几条船。那等不入流的做法,大概也就暴户会做吧。哎,王爷见谅,彦不是在说苏家。”
季景西挑眉。
柳东彦嬉皮笑脸地眨了眨眼。
他就是在说苏家,不仅骂了,还想骂得更难听呢。苏怀远贪心不足,一方面倒戈东宫,一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