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沉默。
“你倒是说啊。”季景西嫌弃道。
苏夜欲哭无泪。她倒是想说点好的啊!可在她印象里,那位徐家大娘可是连靖阳公主都差点在长公主宴上没忍住教训、被未来五皇子妃陆卿羽呛得面红耳赤的人啊!这让她怎么说?
她苏夜是那等随便在背后说人不好的教养吗?
默默下手狠掐了一下自家表哥,苏三小姐面上挂着笑,疏离道,“其实我也不太熟……”
“说点有用的。”季景西彼时也大概猜到了苏夜的顾忌,只好改口。
苏夜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我只知她与她长兄,也就是徐家大公子不太亲近。不过这也正常吧,哪个继室子女与原配子女关系好啊。话说回来,你们为何突然问起她来了?”
季景西努了努下巴,“那边那个想知道。”
裴青也不尴尬,只道,“家中长辈相看的。”
苏夜惊讶,“啊?给裴小侯爷您相看?谁啊眼这么瞎。”
众人:“……”
季景西一巴掌把人拍到矮几上,尴尬道,“童言童语,莫放心上,她今儿出门没吃药。”
裴青几不可闻地笑了笑,“无妨。”
苏夜捂着脑门抬头,顾不得同季景西计较,不平道,“裴大哥,您齐孝侯府选世子妃,怎么着都得慎重再慎重才是。”
有些话着实不好当面说。
季景西这几个爷们寻常不理会京中的家长里短倒也罢了,可她苏夜是谁啊,最是好玩好闹的,京中那些数得上的小姐妹一抓一把,多少人家底在她眼里那都是形同透明。
徐家,说到底在盛京上层不算什么,也就是徐御史出身好,为官清廉,除了那张嘴着实不饶人以外,士林之中风评还是不错的,徐衿又是南苑十八子,放在外人眼里,徐家的确是不可多得的清流。
可那是徐衿生母还在世时的说法了。
徐衿生母出身世族,温婉大气,唯独身子不好。当年徐御史出京公干,一夜酒醉,醒来后就被酒楼伙夫之女赵氏赖上,非要对方为她负责。徐御史是什么教养啊,这种事即便是闹大了也说不清,只得将人接回了京城。
赵氏出身低微,行事也毫无章法,原本徐衿生母只当自家夫君抬了个妾,却不想这个妾作得整个府上乌烟瘴气,徐衿生母本就不怎么好的身子越发每况日下,最后还是早早病逝。
徐御史到底不是重女色之人,拖了多年不愿填房,直到后来被人点醒说府中好赖得有个女主人,多年来赵氏的性子也被磨了不少,还为他生下一儿一女……枕边风这么一吹,继室有了。
麻雀一朝变凤凰,赵氏可算扬眉吐气,然而徐衿却惨了,京城不知多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他认了个伙夫之女为母。徐御史长时间被人背后说闲话,渐渐地也开始难受了,可赵氏既无大错,又不犯七出三不去,还能和离了不成?
可以说,徐家一下子就从被欣赏的高度落到了尘埃里。
如今裴子玉堂堂一个顶级世族宗子,居然要娶一个……莫说苏夜等人门第之见不深,就单说徐晚晴那个与她母亲如出一辙厌恶长兄、贪婪狭隘的性子,苏夜也没办法说一句好啊。
“裴大哥,恕小妹直言,”苏夜艰难地斟酌着字眼,“您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裴青摇摇头,语焉不详道,“是家父的意思。徐家主母与府上月夫人私交甚密……”
哦,是月夫人的意思啊。
那个月夫人这才刚死了儿子就有心情给裴子玉说亲,怕按的也不是好心吧?整个盛京想嫁裴小侯爷的人不知有多少,偏偏就挑中了徐晚晴,说这里头没点猫腻,怎么可能。
熟知齐孝侯府矛盾与裴青处境的众人顿时全部了然。
尴尬的氛围中,苏夜坐立不安,欲言又止,季景西眼尖发现她的异状,原本就不怎么明朗的心情顿时更差,“有话就说,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
苏夜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垂头丧气地坐好了,“没什么。”
明明就是一副“我有个秘密,特别想说,但我不能说”的纠结模样,却偏偏要憋着,季景西好气又好笑,“还想不想要玲珑八宝阁那套东西了?”
苏夜一下被抓住了命门,呼吸一滞,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明晃晃威胁她的自家人,破罐破摔,“说就说!我就是……我就是突然想到一件事。”
“嗯?”
苏夜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裴青,豁出去道,“我有个关系还算不错的手帕交,是江右陈家六娘——对了,她哥哥正是本次大考的榜眼陈宽。前阵子,六娘家中人正为她的亲事忙碌,小定都下了,偏生那人家中生了事,要守孝,亲事只得无限推迟。如今想来,陈六议亲的对象,好像正是唤做裴瀚……”
裴瀚???
裴玏的亲兄长?裴青的庶出二弟?
苏夜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裴青更是惊讶地抬起头。
砰——
有人愤怒地摔了杯子。
“裴子玉,你怎么回事!”孟斐然愤怒道,“数数你那个父亲对你做的那些过分之事!不立你为世子,扶持庶出兄弟与你争爵,不顾反对开宗祠要去你宗子之名,裴玏那个傻.逼死了居然还要你持重孝……如今好了,连亲事都要打你的脸!你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人生被毁了才行吗?!”
“愚孝!愚忠!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