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头王长生家,午食亦刚用完。泡上一杯清茶,王长生热情地招呼孙管事王庄头两人。
“外头日头正大,您二位再歇会。”王长生微屈着背,道,“家里没啥子好茶招待,二位将就喝两口。”
孙管事轻抿一口,自然比不上那些好茶,但也尚可。
“吃着是个新茶。”王庄头点点头,道,“茶可也能算得个精贵物件。”
哪个农户会有闲钱去买茶?
“茶也喝过,我们便不再打扰王村长,先告辞。”闲话两句后,孙管事站起,道。
见孙管事这般,王庄头本拿起的茶杯也放下,忙站起身。
“记得明早将三个女娃送庄子来。”临走前,王庄头嘱咐句。
王长生一路将人送出门,到村头。正巧碰上花椒一行十数人,往山上去。
李大山打前,李家兄弟陪着刘逸刘藉,花果花果陪着方圆,小厮跟在各自主子身后,四名护卫两两搭档分列中间最后。
浩浩荡荡的架势。
孙管事与王庄头侧身停步,瞧着他们一众。隐约间,孙管事有些愣怔,直盯着半晌未回神。
“孙管事……”王庄头久不见反应,也不好径自先上马车,毕竟孙管事从京里来,身份在那。
“那些人是谁?”转过神的孙管事收回目光,微皱起眉。
王长生忙回话,“打头那个李大山是村里有名的猎户,手艺极好。其中两个娃子是表兄妹,花家的。男娃他爹曾是捕役,几月前断了腿便落了差事,女娃从小丧父,与她娘都靠着舅家过活,不过她娘如今已和李大山定了亲,听说就下个月的事了。”
所以,那都是一家人。
“至于其他人,似乎是上晌寻过来的贵人,其他小人就不知了。”
王长生偷眼打量着孙管事的面色,心下一番思索,“要不小人去打听一番?”
“不必了。”孙管事轻扬眉,摆手拒绝,径自上了马车。
王庄头也紧随其上,扬鞭离开。
“大管事,那咱接着就去下个村落?”
“……唔。”车厢内,孙管事眯上眼,脑中不由浮现出时才见到的身影,影影绰绰,与记忆中模糊许多的身影重合。
半晌,露出一抹略有苦涩的笑,摇摇头,轻声呢喃,“这么些年……瞎想什么……”
另一处,上山放风的公子哥们兴致盎然,即便路难走,脚边灌草飞虫不少,却也不觉抵触。
连飞过一只蝴蝶,一只蜻蜓似乎都稀奇得很。
而那种新奇兴奋感会传染,让时常上山的他们也有种错觉,这山上当真这般有趣。
不说花果这本就有点人来疯的,就是一向冷清的李清凉和一向心绪无波的李清润都微有波澜。
要说其中的异数,那大约就是李大山,和花椒了。
一个越而立之年的成年男子,一个披着嫩皮却有颗老芯的假小人。
不过是陪公子读书,目的并非打野味摘野菜割野草,边缘上晃荡一圈,碰着一只野兔,打下后,李大山就提议下山回家。
“李叔,不急,再找找野兔野鸡啥的,多打几只。”方圆正兴起,不同意。
跟在身侧的小厮听他那话,好不着急,急劝道,“小公子,咱玩了不少时候了,瞧您一身汗,还是赶紧下山得好。”
“难得出来一回,那般着急做啥?”
“圆哥儿说得不错,时辰还早,不着急。”刘藉支持道。
李大山浓眉轻耷,没言语,但显然,对这种活计很没兴致。
李家兄弟俩眼看父亲不说话,自然理解其意正要开口,刘逸先说话了。
“我们几人难得这般玩闹一番,还请李叔再担待几分,带我们再到处转转。”
县令大公子将话说到这份上,再要直言相拒,便显得有些过份。
李大山抬抬眼皮,收回目光,似乎在思索。
“姑爹,你就再……啊!”话没讲完,花果一声尖叫。
“啊!”紧接着又是一道尖叫,这次是出于花椒之口。
连着两道尖叫声,众人的心思一下都收回,几分惊慌,小厮护卫们纷纷围到各自主子身侧。
“怎了?”李大山几步过来。
“椒椒踩我。”花果又委屈又气愤。
“我刚看到条蛇,就打前头游着,吓了一跳。”说着,猛拍心口,缩起身,踮起脚尖,四处张望。
众人一听有蛇,面上惧意更浓,四处张望,深怕那颗草地下就窜出一跳。可偏偏山中,最不缺的就是草木,一眼看去,哪哪都是,找得眼疼却愣没看见半条影子。
于是,先还嚷着要多玩会的三公子这会不说话了。
“二公子,这山上有蛇,咱还是赶紧地回去吧!小的最怕蛇了!”刘藉的小厮苦着脸哭哼道。
有人先开口,剩下的小厮护卫也纷纷出口相劝,下山就顺理成章了。
较于先前那股热情,这会却有落荒而逃的味道。
“你们日常上山也经常遇到蛇吗?”方圆有些遗憾,不得劲。
“呃,我……”
“那是自然。”花椒接过话,斜了眼花果。
花果动动嘴唇,将“很少遇见”几字默默吞下。
“尤其是夏日里,蛇满山窜,你不定哪一脚就踩蛇身上。”
闻此,方圆一个哆嗦,踩蛇……
“所以上山都会拿根树枝拍打拍打。”
这话却是没骗人,方果看看手中的树枝,点点头,难怪上山都要拿这个。
“只是,这也不是次次能有用,有时偏偏就没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