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扶风堂一室的宁静被这一脆声打破。
赵氏从账本间抬起头,看着自己长女背光走来,脸上露出真切地笑。
一身殷红色窄袖交领长缎裙,腰间缠以黑色描金边宽束带,头发一拢扎在脑后,十分干净利落。
“又去练武了?”赵氏站起,仔细为文云婧擦了擦鬓角的细汗,瞅着她红扑扑的脸,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
“姑娘家家的,成日里就好习武弄枪耍棒的,成何体统?”
“娘!”文云婧一把抱住赵氏的胳膊,娇声说道,“我就喜欢这些,您不说了只要我喜欢就都行么!”
赵氏深看一眼自己女儿,最终无奈点头,“是是,你喜欢你高兴就好。不过……”
“就知道娘最好了。”文云婧娇笑着截过话头,一口打断,“我都还没喝水呢,渴坏了!”
对于自己女儿的那点小动作,赵氏自然清楚,无奈摇摇头,便不再提及那话题。
说起来,还是她对不起自己女儿。
如果,真是男儿身,那该多好。可惜……
摇摇头,赵氏将这想法甩去。
“怎地不回屋去休息会?”赵氏换了话题。
“听说百草屋的那位正过来给您请安,我这不就来瞧瞧我那位劳得父亲如此大动作的妹妹长什么模样。”
文云婧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喝过,眼中闪过些不悦。
赵氏闻言勾嘴一笑,“能长什么样,不过也两只眼睛一张嘴。”
“那可不更得瞧瞧父亲如此重视的两只眼睛一张嘴是有何特色?是不是跟豆子一个类的。”
豆子是文正阳养的一条犬。
“噗……”
“你啊……促狭鬼……”赵氏伸手点了下文云婧脑门。
伺候在屋里的丫鬟各笑得个俯仰,捂着肚子直不起腰。
脑海中一会出现豆子的模样,一会又模糊出现小女儿的模样,两相一结合,更是笑个不停。
“那位可是个不怕生的呢,听人说,今早百草屋那可是热闹……”
笑过,赵妈妈便将早上花椒闹得那一出绘声绘色又复述个遍,尤其是花椒的话,一字一句,几乎没半点差。
听完,一众忘了笑,倒是有些瞠目。
不过八岁的小丫头,迢迢千里从川南那个山旮旮里来到国公府,竟然半点不怕生,还能如此,倒是很有气势。
“听说,她是与翊王爷一道回得京?”赵氏低声道,“果真是有些能耐的。”
“看来这脾性也是像极了豆子,莫怪父亲那般重视。”吃过一片云片糕,文云曦一本正经说道。
屋内一下安静,而即又是一番笑声。
花椒来时,屋里正是才笑过,还残存几分热闹。见着花椒,那些个丫鬟都偷眼朝花椒看去,有几个不禁又笑起来。
本不想搭理的花椒实在有些忍不住那般炽烈而又闪躲的目光。
“几位姐姐瞅着我偷笑啥,我长得很好笑么?”花椒扬起脸,眼微眯,嘴角略微弯起,柔声问道。
登时,偷笑的几人一下垂下眼。
上座,赵氏与文云曦瞧着花椒的模样,也是片刻愣怔,眸色几番暗转。
这是她们第一次亲眼见着花椒,一个大半年前突然出现在她们生活中的人。
“怎么?我长得很吓人?”花椒眉轻挑,面色不变,柔柔出声。
一室安静,无人言语,唯有呼吸声起伏。
“二姑娘这是来给夫人请安的?”赵妈妈打破沉静。
目光轻转,凉凉落在声源处,一个约莫三四十的妇人,头簪三支银钗,耳挂银耳坠,清爽低调。
然交覆在小腹的左手手腕处却可见一水头足,通体翠意的青玉镯。
一身打扮,以及气势,倒半点不必大户人家的夫人差。
想来应是赵氏面前极有脸面的赵妈妈。
一番淡淡打量,不言一语,面带细微浅笑的模样,却让向来厉害的赵妈妈心头不由一个咯噔。
这模样,这神态,这气势,像足了国公爷。一个晃眼间,她差些以为面前站着的是国公爷。
先前有传话来说,这二姑娘很像国公爷。那会,她们谁也没心上,若不是这会正对上二姑娘的目光,她甚至都想不起这话。
果然极像,尤其那神态气势。
赵妈妈心口微鼓,下意识地转开目光。再想起来眼前这不过是个小丫头时,忙得再转过来。
然而,花椒已收回目光。
赵妈妈有些气闷,心下一番暗啐:再像,那也不是国公爷。不过一毛丫头,她有什么能怕的!
“是,昨儿进府太晚了,便这时过来拜见夫人。花椒身为小辈,又初来乍到,不能失了礼数。”花椒笑呵呵开口,“日后花椒生活在这府里,还得劳夫人多多照应一二。”
气话说得谦虚又漂亮,听得赵氏不由多打量几眼花椒。
片息,赵氏勾起嘴角,露出个笑,端庄清丽的面容更显柔和,“瞧你说的,这本就是你家,何来照应一说?日后住在府里,随心即可,且府里也没多大规矩。”
“平日里不用日日来我这请安,闲时只管做自己的事,或寻你大姐姐,三妹妹一道吃茶。有甚想要的,不管吃喝打扮或者其他,只管说。只要不越矩,都能行。”
“另外,府里有专门请的夫子,姑娘们都得去上学,等过些时日,你也一道去学学。”
带着些漫不经心的味道,赵氏细细说了不少。但多是些场面话,真里头要注意的,只字未提。
不过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