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果然未停。
到下晌,甚至更大起来。北风吹得呼呼地,刮得雪花打在脸上生疼。
在如此的冷天中,家家户户自然都是关门家中,聊天扯空玩玩牌打打娃。
因此,前来送年礼的刘逸兄弟自然是留宿了。
正可谓是主不留客天留。
对此,花椒再次暗地吐槽,肯定是冲着这天气来的。打着留下来与贵人多熟悉熟悉的算盘。
雪一下就是数日。
眼见地,那覆于地上的雪被一层层厚起来,似乎眨眼的功夫就没过了小腿肚。
然而天依旧未放晴。
尽管雪停,但天依旧阴沉沉的,寒风呼着,一瞅就是还得接着下的节奏。
趁着这一会的功夫,村里的男女都跑出屋来。戴着自家做的厚帽子,穿上大棉袄,拿着铁锹,铲子扫把,开始打扫。
先从屋顶开始。
女人扶着梯,男人爬上去,将屋顶上积得厚厚的雪扫下去。不然,怕屋子被压塌。
其实,这屋顶扫雪的事,是日日的必做的事。前几天都是冒着雪去扫,而这会,趁着这会未落雪的功夫去扫。
家里的娃子则是在各自院里疯玩。
在软绵绵白乎乎的雪上滚来滚去,爬来爬去,跑来跑去,好不热闹。
再来一场激烈的打雪仗,更是乐得满院子的笑声。
脸通红,额头鬓角滑下汗珠,站在外头,整个头都在冒热气,看得各自哈哈大笑。
于是,大厚棉袄换成薄袄子。
伴随着娃子们的笑声,还有家里长辈的叫骂,“小心着了凉,吃了风……小心咳嗽……”
总之是各种小心。
花家也不意外。花大娘,花根时不时地拉着嗓子怒吼,然而,效果了了,一众小的只当未闻。顾自玩闹自己的。
满院子的雪被祸害完,没了松软,变得零碎僵硬且还带上脏污,这才消停。
而后开始忙碌起来。
将雪铲近框里,拖着去外头,顺着外头的雪地,拉到河边,堆在那里。
一路上并不多费力,尤其在多走两趟后,外头雪地里的条条痕便结成了冰路,在上头滑着来回,又是一遭趣事。
花椒也凑了这一番热闹。
当然,还是连涟玩得最欢快。
用她的话说,不能白来一遭,不能白浪费自己如今的童年时光啊!
是啊,又有哪的福气,还能再来这么一次?
于是,花椒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跟个大粽子似的,在雪地里跑。
一撒脱,人就撒欢了。
大约先前没疯到,这突然玩上,便起了劲儿。人家干正事,她却专程去捣蛋。
“呼,花椒,你够了!”连涟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抬手抱头,躲着花椒的雪球。
先前玩得太疯,精力已濒临告竭。
“嘿嘿……呼呼……不够,我还没玩够呢……”花椒却是正精神得很。
“你,你自个儿玩去,我不跟你玩!”一头一身的雪,连涟气恼怒道。
“自个儿玩,太无聊……”
说完,花椒抱起一团,几步跑到连涟身旁,直接从她头顶放开。
一大片雪,就这么飘扬落下,钻入连涟脖子里去,冰得她连连尖叫。
“花椒……啊……你太过分……”
花椒扬着一串愉悦爽朗的笑声,跑开了。又去寻花果,小苗,方梓珏他们。
几乎无一幸免。
忙活完屋顶的大娘从屋里出来,瞧着花椒疯玩的模样,脸笑得如一朵灿烂的老菊花。
“瞧椒椒乐呵的,这才有个小丫头的样。”花大娘感叹道。
以往太过懂事,而显得过于老成,一言一行,都板着,没有半点小娃子该出格的模样。
能看到花椒如此,花大娘是高兴的。但这种高兴,不过一瞬。
“可惜,往后,怕再也见不着了。”等开春,花椒就要去京城,去做国公府的姑娘了。
如此一想,花大娘心头就像被猫爪挠了一样,血糊糊地疼。
吸吸鼻子,花大娘抬手,用袖口擦擦眼角的泪。
“娘……”花根在旁拍拍花大娘,却无从安慰。
“没事没事,人老了,眼眶子就浅……”花大娘甩甩手,笑道,“……我这是喜的,椒椒以后有福气……我不高兴么……”
“瞧我说得啥,走走,干活去。”花大娘深叹几口气,放平心绪,“这天瞧着,怕安生不了多久,又得下。赶紧地将门口的雪扒走,不然再过一晚,得堵门了。”
门口一圈弄完,花大娘花舅便回屋歇着,而李峰阿谷影卫他们继续将屋前一片的雪扫成堆。
差不多弄完时,李家兄弟,大猴子还有刘逸带来的两个护卫都过来了。
他们先前是在李大山家里一同帮把手。
人多确实有人多的好处,其他人家刚把屋顶院里弄好,花家李家已全部清理完成。
瞅着花家门前干净的场景,他们自有羡慕,但羡慕归羡慕,酸话是不敢说的。
都是大人物,惹不起。
“大猴子,你家呢,还没清理吧?”招呼大家伙喝完热茶,花大娘突然想到。
“我家啊,不打紧。”大猴子颇不在意,“总归家里又不住人,屋子也破,塌了就等雪停就修修罢。”
大猴子的亲爹亲叔两老光棍是常年不着家,赌场酒馆里赖着,或者镇子里随哪处屋脚边,树底下窝着。
而大猴子开春是打算跟花椒进京的,所以对于家里的房屋,他是真不放心上。囫囵有个角落能窝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