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不可暴食,渴不能狂饮。
所以花椒吃得很慢。
当然,她也快不起来。如此一个姿势,僵硬而累,舌头且还有僵意,要费力地卷起,才能喝到一点点水。
花椒发誓,前世今生,绝对是她最狼狈不堪的一次,唯一一次。
嘀嗒,哗啦的水声在静得只有风声的夜里十分清晰。
阴暗下,那人影定定瞧着花椒的动作,目露异色。
这当真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娃?还是说,现在的小娃子都能成这个样了?
不,不可能。
七八口后,花椒力竭,回过头,“嘭”一下落到船板上。
而后休息几息,便又凑上去。
如此几次,大半碗水喝了近一半,花椒总算觉得好了许多。
那种晕晕胀胀的感觉消退许多,精神好了些,饥饿感也更清晰起来。
知道解绑无可能的花椒也不再多费口舌去求那人。
用口鼻拱着油纸包,将其拱开,再凑上嘴,细碎地咬。
是镇子上油二家的烤饼,花椒几口便尝出来。只是时间长,凉了,不似刚出炉的好吃。
但是,连生河水都喝了,又岂会在乎这凉饼?
花椒小口小口地吃,吃两口,休息会,再喝口水,接着吃。如此,不知过去多久,花椒总算吃了个大半饱。
仰躺着,望着看不清的船篷。
身体依旧酸软无力,脑仁胀胀乎乎的,但好歹神智恢复许多。比起之前刚醒来那时,清醒了许多,神智逐渐回复。
于是,花椒开始思索,眼前这个男人,为何要把她绑了?
她从出生便安安分分,从没得罪什么人。难道是看铺子的生意好,是要勒索?
随即花椒摇摇头,觉得可能性应当不大。
可那是为何?
难道是拐子?看她长得花容月貌,又形单影只,才下得手?
如此一想,花椒觉得似乎很有可能。可再一想,可若是拐子,那不该有许多小孩么?怎么就她一个人?
在花椒万般揣测之际,对面男人开口了。
“吃饱了?”
花椒动动眼皮,没说话。
“你个小丫头当真是一点都不怕?”
花椒朝其看去,“当然害怕。可是,害怕也要花力气,我没力气。”
所以不害怕?
那人一愣,无言以对。
花椒白一眼,闭目眼神。
“不愧是安国公的闺女啊!”沉沉的声音带着些调笑的味道。
而花椒从中更听出了些微阴狠。
心猛跳两下,花椒反应过来,暗下痛骂便宜爹一遭。
敢情还没享国公小姐的福气,倒先得受他牵连!
p……
骂完,花椒又念罪过,她越发没内涵素质,连这种粗话都张口就来。
心绪百转千回,花椒一面胡思乱想,一面思考应对方法。
“我,我……”原打算否认与文正阳关系的花椒转而换了想法,“你咋知道我是他闺女?”
“嗤——”一声冷笑,“你就差与他一个模子里刻出,还需问?”
花椒额角紧跳几下,噎得说不出话。
“大叔,你这话说的,显得我特蠢。”片息,花椒闷闷出声。
对面的大叔:“……”
为什么会是这种回话?跟想象的差好多。
她不应该是战战兢兢抽泣求饶吗?或者,仗她爹的势骂人威逼,再来个利诱?
没等给个反应,他便听到,“大叔,你叫啥名?听口音就是川南的吧?”
“大叔,你跟他是有啥愁啥怨?他怎么得罪的你?”
“大叔……”
“闭嘴!”被称大叔的那位一声气吼。
于是,花椒乖巧地,闭上嘴,不再多言。眨巴下大眼,而即再次闭上。
心下给他下了第一个印象,这个绑架犯,没有那么的残暴。
“我与他,不共戴天之仇!那就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渣滓……该死!……”
即便刻意压低,但声音中依旧充斥着爆棚地怨恶之意,歇斯底里地怒骂,喷薄而出的憎恨,在小舟中散开。
花椒静静听着,拧眉,思考自救之法。
“你怎么不说了?”突然,那人平稳开口。
这是在跟我说话?
花椒疑惑地睁开眼,想想道,“你让我闭嘴的。”
于是,花椒敏锐地听到了对面的噎声,而后深深的喘气声。
然后,花椒勾起嘴角笑了。
“现在我准你说话了。”半晌,那人又道。
花椒挑挑眉,这是多缺人讲话!
“说什么,大叔?”
对面的呼吸声猛停几息,片刻才出声,“你难道对我刚说的那些,没什么想说的吗?”
花椒:“……”大叔,你是倾诉狂吧!
花椒瞪着对面,若这会我直接说没啥想说的,会不会被直接撕票?
考虑下现实情况,花椒很识时务地问道,“他怎么言而无信了?”
于是,对面的大叔片息后低沉出声,带着幽丧之意,慢慢道来一段悲惨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自然是他,身份,则是盘踞在川城靠近津县的眉山地带的山匪二当家。
这是一段朝廷剿匪招安的故事。
据他而言,他是寨里最先提出归降朝廷的,并正是因为他的大力游说,才让山寨里众多弟兄放弃抵抗,选择归顺。
而与他达成协议,让他能这般大张旗鼓地去劝说弟兄归顺的就是安国公文正阳。
可事后,文正阳翻脸不认,屠杀众兄弟,整个寨子血流成河,他的妻小也尽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