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在好奇,好奇活着为了什么?我明明对这个红尘...早就没有了眷恋。—谢如烟
.....
一鼓而破的太原城中,被封锁的子城,被轻骑来回回扫荡的街道,以防有人作乱的城市内,静默着搬离尸体的士兵,家中掩着孩童嘴巴的妇人,手中执着守住木门后的汉子。
死寂的街道中,血腥味弥漫满风中,满身皆血的数千人马,静静看着同样满身鲜血的女将军,半蹲在街道上看南门处的千人战场,没有人知道她的眼中,其实只有那位被长枪穿过身体,面向益州跪地死去的人。
没人看到她那一双好看的凤眼中,闪烁着深沉的哀伤,所有人都只看到她似是寂寥的背影,对于这位女子,他们不了解,可道听途说过的他们,都知道她的大约人生。
但是长年游走于生死边缘的人不在乎,他们只知道,是她带来胜利,带来足够养妻活儿的金银,那怕这些都是从千万尸体中堆积出来。
妖女?祸国殃民?他们没看过,他们只看到自己活着,看到夹道欢迎她的并州村落,甚至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妻儿,死去同袍的妻儿,她虽没带那些妻儿的支柱回来,但却给她们留下足够再养出另一位支柱的金钱!不曾克扣半分的金钱!连同新秦贪官克扣去的金钱!
至于剑下万千命,他们谁的手中没数百人命在手?那几年提着头颅为那位被儒林称为明君的人效命,撕杀,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家中两餐不继!而这位倾国妖女,那位燕云杀人魔,却给了他们三餐足食!
乱世中要活下去唯杀之一字,他们相信,那位半蹲着的女子,那位男子,亦与他们一样想法,能好好活着,谁愿意提着头颅做人?所以他们要战,他们跟在身后!
街道上,从长河而来的人,虽说忌讳天道,可却从不相信命运,但现在想来,年幼时遇过一位小道士,劝说她易名或是退隐山林,否则此生恐怕累人累己的话,女将军不由凄苦一笑。
沦落天涯失古恃,家族亲薄又克缘,寂寞类闷多灾厄,己身浮沉无可樨。
先年旭日东升,壮丽壮观,权威旺盛,威名显达,然其后风云蔽日,辛苦重来,虽有智谋万千,却万事挫折,孤独遭难,谋事不达,悲欢难测,人生波澜重叠,沉浮万状,血海尸山!破坏之终数!
想着当年那位小道士的话,半蹲于血街上的江南女子,静观千尸的同时,脑海中闪出一片影象,那是一段满城皆白的影象。
影象里,千家万户前都挂着摇曳的白灯笼,其中有些更是被风吹得掉落于地上,那是一个残存的人间,末路的红尘,红尘中的县城内,就只有她自己的存在,存在于那个满城皆白,千里无缟素的地方。
那里没有震天哭声,因为十室空去十室,人都没有了,哭声何来?
那里没有坟,因为已经天地为棺,那又何须坟?
空空如也的世界内,看着灯笼,看着人间的江南女子,就那样下意识游走,希望能够听到一声人语,望到一位人影,或是鬼影!
可惜的是,从晨至夜,从光至暗,不可逆转的时光里,看着紫阳东起的她,依旧什么都没有看到,依旧只能自己一个人随着山荫小道前进,然后再在下一个县城中,映入同样的画,渡过同样的一天!
两辽万里无人烟,百城全皆一红衣。
“啊啊啊...。”
寂静的太原城内,忽然响起一声传遍全城的狂吼,吼声下,所有生者尽皆抖动,有人害怕,有人惊慌,有人奇怪,有人疑惑,唯独看着那位发出凄厉叫声,身后似是映出一座孤城的人没有害怕,就那样静立长街,看着他们甘愿为她赴死的女将军,渐渐与孤城城头的紫衣女子重合,再对着已在天空坠落的紫衣男子,一起发出撕心裂肺的狂吼声,她对着血河,对着尸山,对着攻城的人狂吼!她对着街道,对着千尸,对着人间狂吼!
孤城狂吼!千户皆尸!血河滔天!
“给我杀!子城中,给我杀!我要鸡犬不留!”
震天的嘶吼声中,生者瑟瑟抖动,就连在呼伦湖长大,能够手裂虎狼的呼延平亦不禁心中一惊!
冲天的怨气中,唯独女子身后七千余并州狼毫无心惊!听到她的命令后,便迅速由张远,姜河,吴三等人带领,飞奔已被封锁起来的子城!
其中姜河率领的四千余轻骑,更是在姜河那一句“抽刀!”中,拉转马头的他们,一马当先而去!
她要屠城!他们就屠!她要鸡犬不留!那就鸡犬不留!至于其他,谁管它!
杀声再起的太原城内,外城百姓大气都不敢喘的时光里,贾优垂着双手,看着缓缓站起的女子,看着她苍凉的背影,看着她缓缓抽出腰中刀剑,再猛烈爆发开狂暴的气势,与似是吓得万云早早退去的杀意。
玄甲在身,刀剑在手的谢如烟,听着子城中的杀声,龙行虎步间,抛出贾优交还的虎符,冷冷道:“贾优,稳定外城,作乱者,屠全家!另外如你所说,将所有尸体,扔进汾水!我要屠了晋阳城!”
双手接过虎符,贾优看着一双凤眼尽皆无情的江南女子大步前行,不忍的闭上双目,良久后,面无表情的大步而去!
屠就屠,既然如此,那容贾优为你再献一策!在这个多雨时节,截断汾水,倒灌晋阳!
子城内,重起的杀声中,手提刀剑的女子,就那样目无表情在子城中的街道上,缓缓前行,在杀声中往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