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须弥仙境走出,宁西南一肚子火气。
赢春道人仙风道骨看起来更像口读诗书的书生,整个人从上到下儒雅的不带一丝烟火气。
哪怕宁西南气的脑袋冒烟,他仍笑的百般和善。
说起来别看宁西南在如今的修仙界横着走,论修为论辈分,见了赢春他还得喊句师叔。
道子赢春退回三千年是凛春道宗最看重的继承人,可惜,英雄难过美人关。
女子柳念横空出世,身负万年仙柳,天赐机缘命中当要成仙。天道仁慈,为梨洲修士留下一线生机。可这生机难得,那人舍仙成妖,成了赢春到死都过不去的坎儿。
宁西南皱皱鼻子,想到那傻乎乎从仙境闯出去的徒儿,担忧道,“师叔,阿晚她……”
赢春眸光荡漾着浅笑,“她是个好苗子,重情重义取舍果断,比你强。”
宁西南老脸一红,破天荒没吱声。
活到他们这岁数,谁不知道谁啊。尤其赢春道人还是看着宁西南长大,就他那点小秘密,早被人看透了。
秀青宗威风赫赫说一不二的宗主大人,此刻垂着头,默不作声,乖巧的像只绵羊。
赢春不再看他,一声喟叹。
“该走了。”
宁西南身子微僵,眼睁睁看着师叔残影消散,九根金色凝道骨人间蒸发。
最后一抹光芒褪去,宁西南犹不甘心的看向小镇远处,神识虚影受到此间天地排斥,冥冥之中有只大手粗暴的将那道虚影打乱,再不见宁西南的影。
观圣山巅,景修跟着院长现出真身。
“师父,赢春道子的人情此次算是还了吧?”
为他开启须弥仙境,破格将宁西南放进片刻,这些……三千年来头一遭。
院长眉目不曾舒展,看起来神情倦倦,“道子执迷多年,为的不就是今日么?人情抵消,从此我笋芽小镇再不欠他的了。”
景修问,“道子会死吗?”
这话问的不妥。
严格来说,早在三千年前道子以身融入观圣山脉时他就已经死了,通天修为凝炼出九根凝道骨,神魂虽在,肉身却无。
放眼观圣山脉青山葱茏,绿水环绕,生机不绝灵气充裕,得有大半要归功于赢春道子坐化的肉身之力。
院长皱眉,“既是他一心所求,当不得一个死字,该是死而后生。”
景修:“……”
“哦。”其实并没听明白。
平静祥和的笋芽小镇,与外界形成鲜明对比。盛京城,人仰马翻,动乱过后,处处是喧嚣。
“看到我儿子了吗?我儿子就在附近挖煤矿,地动之后他忽然就不见了!看到我儿子没有?他长的高高瘦瘦,笑起来还有个虎牙,真没看到他啊……”
妇人跌跌撞撞走开,六神无主。崩了许久的弦一旦扯开,眼泪遮了视线,“儿啊!”
从最初的无声哭泣,再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号啕大哭,盛京城的泪花都要飘到半空,伤感的很。
御林军赶来维持秩序,大统领脸色不好看。
身穿破布衫的乞丐是个命大的,短短一个时辰之内究竟死了多少人,而他愣是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
“地动了,轰的一声星辰楼就塌了,大白天的我看到有星光坠落,还有太阳,太阳被月亮一脚踹开,然后……然后天就黑了!”
“天黑了……死了好多人,他们压着我身子,我拼命的爬呀爬,这才没死……”
“快带我离开……我不想死,这里太可怕了!”乞丐身子抖得厉害,瘦巴巴的都能听到骨头发颤的声音。
大统领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拉下去。”
盛京地动,白昼变黑夜,异象横生天灾预警,皇上那里怕是不好过。想要平息此事,绝非一封罪己诏能摆平。
盛京城险些被夷为平地,皇宫大内,寝宫倾塌,受惊过度的南帝仿佛苍老了十岁。
“怎么会这样?朕……朕到底做错了什么?天要亡我大陈……”
“皇上,宁妃醒了。”
太监总管的话总算唤回南帝一丝理智。
“醒了?朕去……去看看。”
大总管跪在他脚下,声音怆然,“皇上!宁妃有孕盛京地动,此子不祥啊!”
“住口!”南帝脸色涨红,惊惧交加,“朕不准你乱说!”
“皇上,盛京变天,天怒人怨,总要推出人来受责啊……”他说的声音不大,却在南帝心底掀起惊天巨浪。
“不准……朕不准……大不了朕提前退位,你让开!朕要去看看朕的孩子,对,孩子……”
只要宁妃诞下龙子,大陈后继有人,天大的罪责当老子的总不能推给还没降生的娃娃吧?
南帝想清楚后心境异常平稳,纵是天崩地裂他也能坦然受之了。
寝宫倒塌,宫人发现的时候宁妃正躺在后花园青石板上。
见到宁妃安然无恙,南帝这才猛然惊醒,“阿晚呢?见到阿晚没有?”
……
盛京城陷入有史以来最大的恐慌不安,呼吸都透着不安定。
出了须弥仙境陈晚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怎么会这样?”和大妖交手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毁天灭地的力量依稀残存,陈晚不敢多想,稳住心神往家门方向跑。
她来晚了。
陈晚握住拳头,疾步从长街穿过。百姓如此,那她的家人呢?
陈府大门摇摇欲坠,清风散开彻底四分五裂。
陈晴带着爹娘躲在破了角的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