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慕容语珠的房门外。
端着煎熬好的药,婢女整个人都在颤抖。
不是因为泼洒的雨点淋湿了自己的裙摆,也不是因为站在门外已经许久。
她的头垂得很低——
在听到房门开启的声响后,她更是把头垂到了只能看见端在手中的药碗上,生怕一抬头就不见了项上人头。
粗重的气息缓缓靠近婢女,何霄那带着酒意且冰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手上端的是什么?”
“回、回老爷,是——”婢女哆哆嗦嗦地张开嘴,正想要回答,陡然间,房门内传来慕容语珠的怒斥声——
“给我端进来!”
婢女浑身僵硬着,小心翼翼地微抬起头,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何霄,顿生绝望感。走?不是。不走?也不是。
何霄似是想到了什么,冷哼一声,有点踉跄地离开。
婢女恭敬地等待着,一直等到何霄穿过石山和花草萦绕的院道,消失在转角处,才忙不迭地往门内走。
“二小姐——”婢女先是快速地把烫手的药放到桌上,才望向慕容语珠,“您的药……”
婢女捂住自己的嘴巴,看着衣衫不整,木然坐在床沿边上的女人,眼眶忍不住变得通红。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为什么还要哭。
慕容语珠默默地站起来,似乎有点虚脱地走到桌边,望了眼已经哭成泪人样的婢女,端起药,抿了一小口,便兀自站着不动。
虚掩的房门纵容了寒风刮入。
吹在她的身上,让她微微地抖了抖,仿佛刺骨的凉。
婢女快速地靠近房门,关紧。
“你跟了我有多久?”慕容语珠突然开口问。
婢女微垂着头,道:“那年,二小姐刚进书塾。”
慕容语珠似乎在回忆,闭起了眼,许久,才轻轻一笑,道:“阿欢,这么多年,你吃了不少苦吧。呵,我这脾气。”
名叫阿欢的婢女慌忙摇头,答道:“二小姐,能伺候您,是我的荣幸。我都知道的,我的家人能够过得这么好,都是二小姐您安排的,阿欢感激您都还来不及呢!”
慕容语珠笑了笑,缓缓地摇了摇头:“阿欢,你也应该去找个良宿了。”
阿欢的脸色变了变,紧张地开口:“二小姐,您要赶我走?阿欢做错了什么?”
“我不赶你走。”慕容语珠叹了口气,道,“不过你也不要再叫我做二小姐。”
阿欢脸色更是惨白一片。
而就在这时,慕容语珠却是微笑着握住她的手,喃喃道:“你我多年,早已情同姐妹罢。还是说,不愿意认我做姐姐?”阿欢听着,整个人颤抖起来,随即扑进慕容语珠的怀里,泣不成声。
慕容语珠抚摸了下她的柔发,兀自出神——片刻后,才双手扶着阿欢的肩膀,望着她,道,“阿欢,你还是要走。”
阿欢咬住下唇。
——我要你,替我办一件事。
阿欢的身影快速地消失在门外。
阿欢走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但是潮湿的风依然吹在女人的身上,飕飕的凉。
“也不要和他一样,再傻傻的回到这个地方。”女人喃喃着,从怀里掏出一小包灰色纸包。她快速地打开纸包,把里面的粉末倒进依然热腾腾的药碗里。
等到粉末化开,女人便双手捧起药碗,迟疑着,迟疑了许久,才缓缓地把药喝下。
直到喝完碗里的药,她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慕容语珠似乎这时候才突然觉得冷了般,回到床上,蜷缩成团。
没有人知道慕容语珠跟阿欢说了些什么,除了她们自己。
——如果真要说,或者谁若是在这里能够猜到。
那便只有她。
即便她们并不是同一个女人生出来的。
慕容燕坐在西湖边上,双手环着膝盖,微微蜷缩着,漠然的目光笔直地凝视着湖面因为涟漪而变幻的弯月。
似乎是许久不曾再这样般,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又看着一个人的西湖。
夜已深。
明月皎洁得像是因为经历了一场雨的滋润。
而这场雨,断断续续的,下了整整一天。
这让她恍惚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就是你的习惯?”
慕容燕蓦然抬起头,眼睛闪过一丝柔情。她偏转俏脸,望着自夜色中走近的男人,嘴角微微扬起,却是没有回答。
随手把剑抛到一旁,浪子小剑大咧咧地躺到她身旁,没有丝毫顾忌雨水还没有干透的念头。想来,连慕容大小姐都能这么自在,更何况是他。
小剑仰躺着伸了个大懒腰,顺势打了个呵欠。
然后他看到慕容燕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怎么了?”
慕容燕转回去,摇了摇头。
末了,她又漠然开口:“小剑,你想见她吗?”
小剑微微一怔,看着天上的弯月,没有出声。
这时候,他感觉到张开的臂膀有着什么压了下来。
他知道那是躺下来的慕容燕,所以他用手指轻轻地拨弄了下她的发丝。
他猜想慕容燕还有后话,所以他在等,等她问完她的问题。然后他就会像以往那般去告诉她答案。可是他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她本该接在后面的疑问。
所以小剑偏转头,望了过去——
闭着眼睛睡着的慕容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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