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就是因为想要让她成为一个杀手,所以收养她的人给她起名叫越孤寒。
她没少杀人。
收养她的人要谁三更死,那个人就只有尸体会遗留到五更。
——除了她杀不了的人。她杀不了的人,也不会被安排到她的身上。
除非是她自己自做主张去杀人。
她不喜欢笑。
无论是在什么情况下,她都不想泄露出愉悦的心情。
不过,现在想笑似乎也不可能了。
因为她失手而且是连续两次。
杭州行刺浪子失手,这她可以理解,她也很清楚他们之间的差距,所以一击不中便撤身离去。
她没有想到的是,在洛阳这里,她也失手了。
若不是有其他人插手进来,介子川在那个时候一定逃不过她的双刺。
只是,结果就是结果,没有另外一种可能。
她知道现在只有等,等下一次动手的机会。
一个人的警惕一般不会持续超过一个月,在这之前,她或许可以先好好研究一下猎物的生活习性。她喜欢称别人做猎物,她相信自己会是个好猎手。
猎手住的地方并不简陋,相反就像是大户人家的豪院。
只是,没有多余的人。
除了她,就只有收养她的人。
收养她的人姓秦,她相信在洛阳乃至整个江湖,没有人不会因为这个人的存在而感到害怕。
可是对她来说,她的主人却是个很亲切的中年人。
中年人很喜欢饲养两种动物。一种是鹰,一种是蛇。
中年人在院子里养了一堆蛇,还有几只老鹰。他告诉她,养蛇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喂老鹰。蛇是猎物,老鹰是狩猎者,正如被人所杀和杀人一样。
越孤寒回到院子的时候,中年人正俯首凝视着蛇圈内一条盘身吐信的毒蛇,很安逸的感觉。
“你回来了。”
越孤寒垂首,静静站立在他的身后。她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敢回答,自然也不需要回答。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行踪早就掌握在中年的手里,即便她的出发点,是为了中年人好。但她,始终是自己独自做了些事情。
“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很危险?”中年人微笑着,伸出食指,指着眼前的眼镜蛇,指尖缓缓屈起,眼镜蛇便也缓缓屈下盘高的躯体。
越孤寒抬起头,急道:“主人——”
中年人背对着越孤寒挥了挥手,道:“我都知道,我也没有说要怪你什么。不过,你该庆幸自己还能活着回来。”
越孤寒没有吭声。
她知道这是事实,并不是中年人在说气话。而一直以来,中年人似乎也没有生过她的气。
“可是主人……”
“不用多说。他的层次,便是我都要忌上几分。”中年人转回身,胡须随着嘴巴微动,“你不会是他的对手。”
“不会是”往往要比“不是”来得真实,也残酷。
越孤寒心神仿佛忽然间就惨淡了下去。兴许是明白到自己已经无法给予眼前这位亲切的主人其他帮助,找不到自己在他身边的价值。
“关于他的一切,你不用再多想,包括他身边的人。”中年人走近越孤寒,把手搭上她的肩膀,道:“我把你当成女儿那样抚养,也不希望你出事。”
越孤寒自小孤儿,中年人自然也就成了她的亲人,唯一的亲人。听着中年人的话,越孤寒微微垂下头。
“我有另外一件事要你去做。”
越孤寒抬起头,双眼闪过一丝异彩。
“我想你帮我监视一个人。”中年人握了握她柔弱的肩膀,道,“这个人你也知道。”
越孤寒双眼一亮。
每当她想明白一件事的时候,她的眼睛便会比平时要明亮几分。中年人想说的她已经明白。
像是整个人忽然找到了泄口,越孤寒松了口气,随即望向中年人,道:“对了主人,那个人已经到了洛阳,而且——”
中年人点点头,道:“随他去吧,我相信鹰儿会处理好的。”
“秦大少爷是他的对手吗?”越孤寒问道。
中年人笑了笑,把手收回,背负到身后:“不,鹰儿不是要阻拦他。”
越孤寒眼露疑惑地看着中年人。
中年人笑道:“蛇再毒,身边有再多的同类,也一定会死在老鹰的嘴下。”仿佛印证了中年人的话,一头在半空盘旋的虎视耽耽许久的老鹰长鸣一声,朝蛇圈冲下。
“主人,就这样由着他?”越孤寒忍不住问道。
“我不是慕容绝天。”中年人笑了,“我要等一个契机。”
“契机?”
“对。”中年人道,“在没有弄清楚他那一剑的秘密前,我就必须等一个契机。”
越孤寒在思索。
中年人道:“他是一头很毒的蛇,咬一口就要丧命。但我们是捕蛇的老鹰,这点,你要记着。”
越孤寒望向中年人,缓缓地点点头。
末了,她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开口唤道:“主人……那个……”
“什么?”
越孤寒举起手,指向中年人身后:“老鹰快要被那蛇咬死了。”
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