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已过,寒冬将至
黛玉自进得荣国府,虽得贾母万般疼爱,终究不及自家自在,加之府中姊妹多,那宝玉又是个爱玩儿的,倒与她一贯的安静有些相悖。
且她一向不落俗世,本性清冷,因此一众姐妹都觉她孤高清傲,目无下尘,加之月前又来了一个薛宝钗,年岁虽大不多,然品格端方,容貌丰美,人多谓黛玉所不及。
黛玉虽不记这些俗世寡语,奈何那些下人愈加肆无忌惮,近两日那雪雁都是气冲冲地回来,嘴里嘀嘀咕咕,虽不说清楚明白,但黛玉到底是知道的。
“别人说别人的,你理那么多干什么?”黛玉见今日雪雁又是红着眼眶回来,不禁歇了手中笔墨说道:“佛言,六根清净,虚名不往,说什么不是说呢,好坏我也在这伤不着,那些话听着虽不好,你只当它是泥淖罢了。”
“姑娘……你可还有心安慰我……”雪雁因年岁比黛玉还小,心性又急,本就一团孩子气,此时见黛玉安慰她,不禁破涕为笑道:“好坏都让那些人说了,我又急什么,姑娘你听得过耳便罢。”
说完,也不睬黛玉,端起桌上已经冷掉的茶水便要重新去沏一杯。
“姑娘,依我说,雪雁担心亦不无道理。”那鹦哥自贾母予黛玉后,黛玉便与她换名紫鹃,言她稳重慧黠,又衷敏有义。
“我自然知道为何。”黛玉抬头一边看着紫鹃与她收拾桌上的物件,一边微笑道:“说句不中听的话,这里终究不是我久留之地。”
“姑娘何以言此,老夫人爱惜姑娘,必会事事为姑娘所想。”紫鹃微微不解地看着黛玉,眼中尽是诧异。
黛玉微微摇头,不再多言,因知别人不解,又如何多说,有时候说多是错,只是心底始终有个声音隐隐地告诉她,这个地方,于她是祸,是劫。
秋末已隐约有寒冬的凉气,黛玉一早便前去给贾母请安,只方至前厅,便听见贾母喜色的声音道:“玉儿快来。”
“可是有什么喜事?”黛玉方挨着贾母坐下,便听得贾母开怀的笑声,且屋中之人莫不神采飞扬,尤其是她二舅母,满眼喜豪之色,更是溢于言表。
“是了……”贾母高兴地将黛玉搂在怀中道:“你元春姐姐去年进宫,今秋因宫中才选,中了女史,如何不是大喜事。”
“那可要恭喜老祖宗,恭喜二舅母了。”黛玉闻言,忙地笑道。
“今日因你大姐姐之喜,我欲往铁槛寺还愿,你来了也近一年,不如随我出去走走,也好散散心才是。”贾母此时甚是高兴,黛玉也不欲败她兴头,只点头道:“其他姐妹可也一同去?”
“自然一起……”贾母喜色顿然,拉着黛玉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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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自与黛玉说还愿之后,不出三日,便遣下人收拾妥当,趁着秋风不甚之日,便携着一众媳妇儿小姐前往铁槛寺。
但因贾政平日里政务缠身,落不到闲暇,又不放心贾母,便安排贾链与贾珍一同骏马鞍前,照顾左右。
且这一大家媳妇小姐,丫鬟婆子,少说也有二三十人,排了七八辆马车,方整理好众人朝铁槛寺而去。
黛玉宝玉宝钗并贾母坐了一辆马车,三春姐妹并薛夫人王夫人又是另一辆,其余皆在其后,一行浩浩荡荡而去,引得路上行人忍不住侧目。
到得铁槛寺之时已是日末,贾链贾珍好不容易安排好众人食宿方安心地喘了口气。
黛玉一向随遇而安,且又坐了大半日马车,正觉得乏了,便早早地入房休息,紫鹃自然是寸步不离地陪着。
至第二日一早,众人皆随着贾母礼佛还愿,又让王夫人帮庙里添了香油钱后与黛玉等人言道,要与主持讨教佛法,因此让他们自行去走走,佛寺今日已绝了游客,因此倒也不怕遇着外男,只嘱托贾宝玉陪着那些姐姐妹妹,不要受伤了,一时众人皆散。
礼佛半日,众人正觉无趣,尤其是那一向爱玩的贾宝玉,黛玉回房休憩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被紫鹃唤醒说宝玉找她,言天色尚早,且外客皆去,欲出去走走,黛玉欲推辞,却耐不住宝玉纠缠,加之宝钗等人亦一道,倒让她不好再拒绝,于是让紫鹃替她整理衣裳。
雪白的锦衣薄莎,精致而飘逸,衬了黛玉的空灵婉约,显得黛玉愈加仙姝清动,再配上那一抹孤高的清傲之气,直看得紫鹃心中似有所动地说道:“无怪家中姐妹不敢亲近姑娘,这般幽远之境,便连我也不敢存亵渎之心了。”
“胡说什么?”黛玉略略偏头,看着紫鹃,眼中不自觉地便露出笑意来。
“我可不敢胡说。”紫鹃替黛玉整理完衣袖,微微退了一步道:“姑娘身边总有一股寒气,有时我与雪雁也不敢靠的太近。”
黛玉未有多言,只淡淡地笑着出了厢房。其实她已听出了紫鹃话中之意,她自幼于青山泽灵湖湖底寒室之中敛息,而身边又有青檬在侧,师傅曾对她说过,湖底寒室乃千年寒冰所化,而青檬亦是天之神物,虽不肯与她说明来历,但因这两件东西,却是让黛玉进步神速,三年之功,便抵上馥燕阳十年之力。
想当初馥燕阳常说向景容偏心,奈何她又受不住湖底寒室之气,因此每每被向景容怼道:“想去就自己去,我又没拉着你。”
天色尚早,日头虽正,却因云雾袅娜,因此并不觉闷热,反因秋风咋起,吹起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