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色令智昏。
袁循大约把他这一生,所有的心计,都用在这一件事上了。
桓裕看着京中送来的书函,不住地摇头,脸上带着三分不赞同,七分看好戏的成分,虽如此,但这一回,他不得不对袁循刮目相看。
真可谓是破釜沉舟。
瞧他这阵势,大约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估计袁纲鼻子都要气歪了。
袁纲儿女众多,嫡子却只这么一个。
桓裕看完手中的书函,才抬头望向早已让人领进来,候在堂下的齐五,“你不用去襄樊了,直接去衡山,将夫人接回庐陵。”
“可是娘子……”
“听我的,你过去,就说是我的意思。”
齐五低垂下头,不卑不亢,“将军,该说的,不该说的,仆全部都告诉将军了,夫人遣仆在襄樊听安排,仆是一定要过去的,至于将军想让娘子回庐陵,可另外派人去衡山,恕仆不能从命。”
说完,屈膝跪下了身。
桓裕望着眼前的齐五,一脸坚决,不容退让,忽地想起,郑绥曾向他抱怨过,他身边的人太过古板,不听使唤,此刻,他完全能理解并体谅郑绥在面对桓覃等人时的心情。
无论是他还是郑绥,对桓覃或是齐五来说,服从命令摆放在第一位。
只是他竟不自知,他和郑绥,分得这样的清。
恁的心中生出几分不喜。
“阿齐,眼下南地有一半的目光,都紧盯着衡山,你觉得,夫人要带郑九娘出衡山,有多少把握?”
“更不用说,还要长途跋涉去北地,怕是她们一下衡山,就会让人阻拦住。”
齐五没有开口分辨,在他看来,亦的确如此。
所以,自从袁循要求娶九娘的消息传出来后,他才会来荆州,选择对桓裕毫无保留地说出郑绥的计划。
“阿齐,我希望你明白一点,阿绥是桓家妇,我亦是你郎主。”
桓裕这语气,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每说一个句,手指头轻敲了一下案几,“从今往后,你最好记住这一点,若是你记不住,我不介意,把你送回郑家,亲自退还给郑子张,郑家一向重规矩,逆主二字,应该不用我教你是什么意思。”
气势逼人,气势迫人。
仿佛将人罩住,连着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逼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齐五脑海中,回响那一句:我亦是你郎主,如一盆凉水,把齐五浇醒过神来。
之前,确实是他狭隘了。
心防的口子一打开,冷汗从额际冒出,一滴一滴往下落。
时间仿佛停滞,似过了许久,齐五紧绷的心弦,仿佛就要绷断了,哪怕从前面对大郎郑经时,他都不曾体会过这一刻的难熬。
“你不用跪我。”
直到桓裕再开口,寒芒一样冰冷的目光从齐五身上收回,语气颇淡,但那种逼仄感随之消失,齐五只觉得心头一松,终于能喘口气了。
又听桓裕说道:“你下去吧,你带着部曲在荆州停留两日,然后跟我一道去衡山接夫人,放心,我不至于让你难做。”
“唯。”齐五这一声,应得有些急切,也应得有些无奈。
大约这才是世人口中交相称赞的桓大将军,总有让人不得不服的魄力,至于笑容满面,平易近人,那是在十娘面前的样子。
桓裕对齐五干脆利落的应答声,很是满意,至少是个识时务、能用的人,而齐五心中所想的九曲十八弯,他并不在意,把齐五遣退后,他没有叫僮仆进来,收拾起书案上的几份信笺,之后烧毁。
袁循既然这么有心,看在年少相识的份上,他不介意帮他一把,更不介意,给袁纲添一回堵。
建康的那趟浑水,此刻,他抽身在即,一点不介意,把它搅得更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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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娘还是抱着孩子不撒手?”
坐在郗氏对面的郑绥点了点头,满脸愁云,族兄郑纪抱回来的孩子太过瘦弱,疾医诊断过,有先天不足的弱症,自从偷偷抱上山来,没断过药,九娘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孩子。
九娘听说孩子身体不好,这些天来,抱着孩子,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郑绥心中多少有些后悔,哪怕对外宣称,孩子早产三个月,但也不能抱一个身体不好的孩子,这样的婴儿,很容易夭折。
她也是做母亲的人,一旦孩子出事,还不得要了九娘的命。
她已派人去郑家请宋疾医过来,给孩子看病。
正在两人犯愁的时刻,郗氏身边的一位仆妇走了进来,脸上未显,脚步却有些慌乱,“娘子,十娘,淮阳公主来了,直接去了九娘的屋子。”
“她?”
初一听,郑绥有些吃惊,觉得很突兀,只是听到后面一句,忙不迭地起了身,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回去看看。”
急忙出了郗氏的院子。
为了方便照顾九娘,她与九娘住在同一院落,与大嫂郗氏的院子,隔了一段距离。
她和淮阳公主,算得上是旧相识,太过清楚淮阳公主的性子,极张扬霸道,她嫁入刘家不久,身边养了好几个面首,好男色的名声更是传遍南地。
果然,郑绥赶回去,远远就能听见淮阳公主的咒骂声,从里面吼了出来。
“……阿兄尸骨未寒,你就生了这么个小孽障,给阿兄丢尽了颜面,我今日就掐死他,然后再掐死你。”
“七娘,你放开,听我说,你不能……”九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