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戒酒
郑绥再睁开眼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下午的申时末。
青纱斗帐,隔绝了外界的光线,眼前昏暗一片,郑绥怔愣良久,当所有意识回笼时,才发觉这是在自己园子里,自己的床榻上,忙不迭地爬坐起身,撩起帘帐,正欲探出头喊人。
然而,还不待郑绥开口,这番动静早已惊醒了守在屋子里的婢女,采茯把手中的针线活计放置在旁边矮几上,撩起帘帐挂到银勾上,“小娘子醒了。”
郑绥轻嗯了一声,眼前一下子明亮起来,不由伸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姐姐,阿耶怎么样了?”
“小娘子不用担心,医者说,二郎君已经缓过劲来,上午回来后,还吃了点稀粥,喝完药才歇着,如今府里的几位医者都候在守静园中。”采茯一边说着,一边和陆续进来的辛夷无衣几个婢女服侍着郑绥的穿衣梳洗。
“阿耶回来了。”郑绥呢喃了一句,这就是了,她明明记得,她见到阿耶睁开眼的时候,心里高兴地放下心,遂靠在二兄郑纶身上,那时还在郭府郭五郎君的院子里,于是又问道:“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午巳时,大郎带着二郎君和小娘子一起回来的,园子里的灶上已令人温着吃食,小娘子这已睡了一天了,待梳洗后,先吃点东西吧。”听送小娘子回来的二郎说起,小娘子昨晚一/夜未睡,有婢女捧来盥盆香胰,采茯替郑绥洗好脸,把散落的头发拢到脑后。
“我不饿。”郑绥洗漱完,让无衣拉到梳妆台头,由着婢女终南给她扎了两个小揪。
采茯却不放心,劝道:“总得吃点才行。”说着,便吩咐小戎去传食。
郑绥见了,不由忙道:“姐姐先别忙活了。我这会子刚起来,吃不下东西,先让人备上肩舆,我要去守静园。”
既是醒了。她要见了阿耶才能安心。
瞧着郑绥态度坚决,采茯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郑绥的吩咐,待郑绥梳好头后,陪着郑绥一起去的守静园。
大约是一夜未睡的后遗症。郑绥只觉得这会子头还有点昏乎乎的,出了门,一阵寒风吹来,打个寒颤,整个人清醒了许多。
采茯上前拢了拢郑绥身上的大氅。
昨夜的大雪,使得地面上的冰冻又厚上几寸,今日雪已停了下来,如今白日极短,夜里极长,刚到酉时初刻。天空便开始透露出暮沉之色,唯有西边露出一抹霞光,极淡极浅,而西边的天空,澄亮几许。
久雪初逢霁,明天应是有个好天气。
守静园很安静,郑绥过去时,阿耶还未醒,唯有四位医者待在西边的耳房研磨和煎熬药。
郑绥进屋后,就发现二兄趴睡在案几上。满脸憔悴,身上盖着件薄毛毯,想着二兄昨夜也是一/夜未睡,必是累极了。又不肯回园子,约是累极了,才会这外间睡去。
不想弄出大动静,郑绥连采茯都没有带就进屋子,放轻脚步,向里间走去。刚至门槛处,就瞧着五兄郑纬和苍叟守在床榻旁边,青纱斗帐轻掩。
瞧见她进来,苍叟抬头望了他一眼,未出声,五兄对她努了努嘴,又招手让她到身边坐下,郑绥遂走过去坐在五兄身侧,兄妹俩只对了个眼神。
五兄郑纬案几前还摆着一本书,是本通志。
郑瀚于入夜时分方醒过来,彼时,苍叟和五兄都出去了,连着二兄醒来后也进来一趟,唯有郑绥不愿意出去,屋子里的地炕烧得很热,郑绥待久了,原本就有点昏乎乎的,加上腹中又饿,就直接趴在床榻边上又睡过去。
然而,却是睡得极浅,以至于郑瀚醒来,刚动了一下,郑绥就醒了过来。
郑绥抬头,瞧着躺在床榻上的阿耶睁开了眼,忙地惊道:“阿耶醒了。”
“你这丫头。”郑瀚轻轻说道,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大约是刚醒来,头脑不甚清醒,说的话并不多。
而此刻,在外间的二兄五兄苍叟,听到动静都已走了进来。
二兄郑纶和五兄郑纬异口同声地喊了声,“阿耶。”
苍叟喊了声,“二郎君。”
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神情轻快许多。
郑瀚点点头,伸了伸手要坐起身,二郎郑纶忙地近前扶起来,苍叟出去叫了几位医者进来把脉,郑瀚伸手揉了揉有点沉重的脑袋,瞧着二郎眼中布满血丝,而郑绥是一脸的惺忪疲倦,五郎一脸小心紧张,遂挥挥手,“你们怎么都在,我没事了,你们都回去吧。”
“阿耶。”三人同时唤了一声。
尔后,相视一笑,又听到郑绥道:“我不回去,我要在这儿陪着阿耶。”
郑瀚也不看郑绥,只望向郑纬道:“阿奴,把熙熙送回去。”
“我不……”郑绥话刚出口,就见苍叟领着医者走了进来,郑纬忙拉着郑绥的退到一旁,以方便医者上前把脉。
这两个多月,郑瀚在郭府,几乎可以算是一直泡在酒坛子里,脸色蜡黄,人瘦得和一根竹竿差不多,身上的单衣空落落的,大了许多,而这身单衣,仅仅是半年前做的。
瞧着几位医者把完脉后,又不停地点头,尔后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忌讳事宜,郑绥听得认真,最要紧的便是不能再沾酒,还有三餐按时进食。
待医者出去后,郑瀚便依旧要赶郑绥回去,郑绥自是不肯,眼见着陷入僵持,郑纬说了句话,“等熙熙陪着阿耶用完晚饭,阿耶喝完药歇下,我就带着熙熙回去。”
一听这话,郑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