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百花刚谢,庭前绿树成荫,子满枝头。
明媚的阳光,洒照着世间万物,屋上的琉璃瓦,反射着金灿灿的光芒,翠绿成荫的廊庑庭院,落下斑斑点点的光圈,处处洋溢着勃勃生机。
错金博山香炉里,青烟袅袅,清香弥漫。
屋里屋外的仆妇比往常多了一倍,而这多出来一半,几乎是服侍照料新出生的小郎君,医婆乳娘仆妇婢女,一应俱全。
李氏睡了一夜后,刚醒来没多久,精神尚好,自醒来后,吃了点东西,背后垫着隐囊,半侧仰靠在隐囊上,瞧着不远处软榻上的小婴孩,眼睛温柔地能滴出水来,脸上显露出甜美而慈爱的笑容,闪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郑绥站在软榻边上,手指轻轻戳了戳包在襁褓中的小侄儿,刚一触及,娇嫩的肌肤,就陷了下去,手指头一松开,便又恢复了正常,如此再三,旁边守着乳娘仆妇,却吊着一颗心,正要开口阻拦,却听到郑绥皱着小眉头问道:“怎么小侄儿一直闭着眼睡觉?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她都守了一上午,也没见小侄儿睁开过眼。
只听旁边的乳母笑道:“瞧小娘子心急,小郎君这才刚出生,等再过两天,小娘子来看小郎君,就能看到小郎君清醒的模样了。”
郑绥轻哦了一声,“那小侄儿会变漂亮吗?”
先前第一眼看到小侄儿时,红红的皮肤,稀疏的头发和眉毛,个头又极小,蜷缩着身体,像只小猴子似的,她觉得丑极了,只是才一说出来,李妪却说这是因为刚出生的缘故,过几日就好了,又一个劲地夸赞,说小侄儿的眉毛鼻子像大兄,嘴巴像大嫂。
可惜,郑绥瞧了半晌,没瞧出来相像。
她往常见到的那些婴孩,都是睁着乌黑圆溜的大眼,娇嫩白晳的肌肤让人爱不释手,还没见过这么丑的婴孩。
不过,她心里又纳闷,大兄俊朗不凡,大嫂俏丽秀美,怎么也不会生出丑娃娃来。
“当然会变漂亮。”仰靠在床榻上的李氏开了口,笑着摇头,她就觉得小郎君挺漂亮的,说着向着郑绥招了招手,“大郎在睡觉,你别在那吵着他。”尔后,又乳娘和仆妇把小郎君抱出去。
郑绥跑到李氏床榻边,拉着李氏的手,问道:“阿嫂,小侄儿的小名取了没?”
昨日,阿耶给小侄儿取了大名,这一辈是从言,单名一个谋,取自《尚书·洪范》篇,明作晢,聪作谋。
今早一来,她就告诉阿嫂了。
李氏摸了摸郑绥的脑袋,“我和你阿兄想了几个,有阿长、阿先、阿首三个,一时还未定。”
这个倒不难明白,小侄儿是第一个孙辈,大兄和阿嫂所想的小名,就如同大兄的小名叫阿大一样,还是因为长子嫡孙。
一想到这,郑绥突然止不住地笑道:“阿嫂,不如小侄儿的小名直接叫阿一,这样简洁明了,等以后阿嫂再多生几个小侄儿时,也不愁起小名,直接阿二阿三地往下排。”
李氏愣了一下,觉得哭笑不得,“还有这样的,熙熙这样也太过省事了。”
随后又道:“行,我和阿兄说一说,若是你阿兄同意,就用这个小名。”
郑绥靠在床榻边沿,一听这话便笑了,却又央求道:“那到时候,阿嫂可别说是我的。”若是阿兄不喜,她可不想挨训。
李氏瞧着郑绥一脸的涎皮,心里哪有不明白,没好气轻点了下郑绥的额头,“你这丫头,你阿兄算是白疼你了。”
“他哪疼我,他还拿鞭子打五兄,又对我和五兄凶。”
李氏无奈地瞪了郑绥一眼,“就那么一回,就让你惦记上了,难不成这是要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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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洗三那日,郑绥见到小侄儿,果然长开了些许,比前两日漂亮了一些。
因是大房第一个孩子,洗三那日办得很盛大热闹,荥阳境内各大家族都来人参加,又有五房的十八从婶和二十二从婶过来帮忙,两位妇人皆三十出头的样子。
五房的五叔公,身为幼子,仅比大伯父大两岁,爱好修道成仙吃丹药,这些年,又须发皆白,瞧起来,越发地仙风道骨。
热热闹闹地洗完三,二嫂冯氏把婴孩从宴平厅送到守勤园,对李氏笑道:“阿一可乖了,连洗三的时候,都不曾哭,一直乐呵呵的。”
大郎已有了正式的小名,就唤阿一,李氏和郑经说起,郑经倒没有犹豫。
只听李氏笑道:“还别说,阿一是个孝顺的孩子,自在我肚子里时,就没怎么折腾过,生他的时候,很容易就出来了,这三日,除了出生的时候,哭过一声,后来,就一直没有哭过,连饿着,也只是睁着大眼,我阿姆都连连说奇了。”
冯氏娇美的容颜上,露出一抹会心的笑意,“阿嫂是有福气的人。”
小孩子这会子已经睡着了,有乳娘仆妇过来,轻轻把他身上所挂的金光闪闪的项圈手镯乃至珠玉宝石都一一撤下,只唯余一块挂在脖子上的绿白色玉佩。
冯氏把阿一抱放到李氏身侧,指着那块玉佩说:“这块玉佩是熙熙送过来的,是阿耶这两日赶着雕刻出来,上面除了有郑氏族徽,还有阿一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阿嫂好好收着。”
李氏一听,伸手瞧了一眼,这样的玉佩郑经脖子上也戴着一块,她见过,听说这玉佩是采南阳独山玉制作而成,选玉颜料必须是绿白色,上面刻有郑氏族徽麒麟,还有名字、生辰八字以及荥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