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晓得君心难测,却仍为人魂的一番心思所不值,爱上这么冷心冷血的主儿。
晚膳后皇帝老照例到书房处理奏折。
我嗅着暖炉内的草香,心中却开始惦念起这华清池所在,此前冥帝司曾说,凡界历代朝代更替,都乃是遵循着气运簿上所述,如若晋朝开朝国君是上天之定,那此番末朝的皇帝老,不也尽然是从了天命为之。
这番想着,我便抬手命宫人先行前方带路去了泉池。
侧方起了清风,冥帝司从云头上探出半个身子:“仲灵,你莫起凡心,如今栾溪仙缘已上正路,这人皇一事十之也就在明天春天之前结束,别自偿苦果。”
我努了努嘴,一撩纱袖便潜入了温泉。
冥帝司不服输道:“你可是又不听劝了?”
到底是皇室所用,潺潺流进的泉水中,四散着花瓣,将将用指尖挑起鼻尖仍能嗅出花香。
我抓过一旁散落的纱幔遮住水面,方才与冥帝司说:“我再不会动凡心,此时心中所感叹的,不过是那人魂这一世所恋上的皇帝,太过绝情伤人。”
冥帝司愣了愣,继而道:“也不算绝情,左右结果都是一样的,不过就是晓得爱了,不晓得仍爱着”
虽说冥帝司这话说的甚为小心,却还是顺着流水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一时间在心中起了疑惑。
足尖轻踏在岩石侧面,我游过去:“你在说什么?皇帝老心中所念着的女子,绝不可能是古丽那般孩子气的,这份情便不会有结果,又怎么说什么晓得不晓得。”
冥帝司身影一顿。
我追上问道:“可是我这人魂身世还有什么没说的?”
话毕冥帝司额间渗出了汗珠。
他万不能将五百年前那桩事,背着天君告知给仲灵,铸成大错。
可怎奈世缘机巧的很。
天君与仲灵在九重天爱得甚为艰难,自五百年前成了对宿敌。
可那人魂也是自五百年前开始从主体脱离开来,四散在三界之中游历不知何时能回主体,机缘巧合下,竟投生在了凡界倭国的皇室,一招转生成功嫁入了金陵皇城,单单还赶上了天君替人皇,这一桩原本就杂乱的情,愈发杂乱不堪,是以仲灵未能张开心扉说出的话,在那人魂处却是说了个通透,任谁都晓得是个什么心思。
我攀在池壁等着冥帝司答复,却见他在好似元神出体一般,竟站在原处不动了,若不是早前便晓得此人并不会什么此类术法,倒还真想要探出手,破一破这术法。
而此时正当我欲抬手破法时,冥帝司一个侧身竟拿出判官笔,脸色惊恐躲避着,口中生生说着:“我自是守护归墟有近万年光景,可于三界中也不过是个小仙,万万不能晓得这人魂处隐藏着什么!”
我顺着此话细细想了一番,依照昭华那副铁面无私的性子,自然是不能教授冥帝司会探查此种的术法,纵使他跟在昭华身后已然有了时日,但终归是坏在那张喜好闲话的心上了。将手再次沉在水中,任由暖流滑过周身,我半倚在池壁昏昏欲睡,竟想不到凡界也有能跟九重天相媲美的温暖,真乃是怪哉也!却不晓得就在我昏昏欲睡之后,冥帝司得了昭华的命,将九重天仙池的天露混入了这凡界水中,才有了这仙泽不断的护佑,疗了之前所有的伤。
可我这厢泡温泉疗伤,古丽那处的情形却不尽然,虽说此时于宫中品阶,她仍是高人一等的贵人,可在所有人的眼中,却是皇后再难容忍的一颗弃子,随时都能化作乌有。
晚膳前时得了口信,乃皇后自出发时差人预备,特此命古丽不得在此行宫之间接触皇帝半分,是以这原本就是唯一能够救命的机会,却在看清身旁的几名宫人时,凉了心断了念想。
烛光隐隐,古丽抬手将那密信在青烟中化作了片片飞灰消失在了空中,径直朝外侧赶来接她的宫人说:“晚膳请回告皇上,臣妾身子不适,不能伴驾。”
可纵使如此皇后依然不能放过她,那终日陪在身边的宫人,见四周不在有旁人,便凑近说道:“皇后娘娘说了,娘娘处事虽太过孩子气,却也是个能够看清大局的人,如今仲答应能够重新夺回皇上的宠爱,那必然在后宫之中能有自己的一分地位,可一山容不下二虎,有了答应有些人便只能永远做一个替代品,此番华清池一行,皇后想请娘娘能够看清这些,给自己选一个稳妥些的台阶,免得日后回宫之时,皇后给您做好了打算,又不尽然能够合您的心!”
话中虽没带什么歧义,却也让人听着心尖阵阵发凉,皇后的眼线悄然离开,空挡的行宫中只剩下古丽一人,耳畔处回响着的都是她那未出世孩子的啼哭声,本以为皇后会是她嫁入宫中所遇到的贵人,如今看来,这人才是催命的鬼差,回不到倭国,反倒给父王带来了万般的愁苦,反倒不如一死百了,再也不会让亲人所忧心。
梦中好似有了魔怪,我落在一处不知名的地方,身旁竟什么法器也没有,眼看着魔怪冲过来,却只能站在原处无力反击。
魔怪利爪刺过来,我一个机灵闭紧了双眼,晓得原来这是场梦。
冥帝司伸手推了推我,关切问道:“你这番神情可是梦魇了?”
我将将睁开眼睛打走他,皱了皱眉:“许是近日来太累了!”
见此冥帝司倒也没去深想,只是拿过不知何时宫人奉上的安果说:“原想着这事也无关紧要,但此时见你时时梦魇,便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