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逍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眼睛上蒙着的布条让楚琛在他睡着的时候给摘掉了,乌黑细软的头发垂落在脸颊边,睡眼惺忪地望着崇云所在的方向,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个看不见东西的小瞎子。
修为到了崇云这个境界,睡眠已经变得可有可无,他在屋中静坐了一夜,此刻听得床榻上的动静,便睁开眼睛。晨光透过窗棂,落在他如同白玉般的脸上,轮廓泛出淡淡莹光,真正是美人如玉,偏偏他眼中的光芒又极其清冷,叫人觉得多看一眼都是对他的亵渎。
因为这个缘故,在玄天剑门中敢直视他的人并不多,那些后辈视线同他对上,往往不到一息便要慌乱地别开眼去。
虽然知道自己的小弟子看不见,但那双还带着孩童天真的乌黑眼睛定定地望过来的时候,崇云心中还是生出一种微妙的情绪。
这就是他此生唯一的弟子。
从昨日第一眼见着这个小东西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那种冥冥中的羁绊。
这是一种非常玄妙的存在,在清晰地感受到这种羁绊的那一刻,崇云就明白,这种羁绊并不是自己将他引上修仙之途后,就能够因果两清的事。
比起活过了数千载岁月的自己,这个出生不过三年的小东西实在太柔弱,但又坚强得出乎众人意料。
崇云看着小弟子那张对于男孩子来说过于精致秀气的小脸,从桌后起身,缓步走到床榻边,将这小小的温热身体从床榻上抱了起来。
初秋的早晨,空气中带着一丝舒爽的凉意,被师尊从床上抱起的时候,小秀爷还有些茫然,小胖手下意识地攥住他的衣襟。
崇云抱着小弟子从床榻边离开,伸手一挥,将房门从内部打开,一早准备好洗漱的用具和一身小衣服的白家仆从便低着头,自门外鱼贯而入,将各自手上的东西放在应放的位置上。两名一看就是这白府中的大丫鬟的侍女一左一右地迎上来,朝抱着小弟子在桌前坐下的崇云行了一礼,迎上这白衣玉冠的美男子清冷的目光,壮着胆子道:“仙、仙长,将蝎子交给奴婢就好,让奴婢为蝎子梳头更衣。”
楚逍一下手发现手里抓的不是熟悉的毛领,而是一种入手沉坠的衣料就知道,抱起自己的人不是楚琛。再一闻到师尊身上特有的冰雪气息,还不知道这里就只剩他跟他师尊了吗?要是楚韫在,儿子的事肯定是穿衣洗脸一手包办,才不会烦劳别人。
他虽然对父亲和师公又早早走人,没能跟他们告别而感到失望,但也明白现下的时局如何,他们当然是越早回到万雁城去越好。事情想通了,他也就穿着单衣,光着两只脚丫子,乖乖待在这个让他感到分外安心的怀抱里,调出游戏界面,打开了世界地图。
跟游戏里的地图比起来,这个世界地图还是相当不完善,楚逍现在能看到的区域就只有三块――天南府,澜沧府,还有一个灰暗的帮会领地。他自己出生的万雁城、待过的截云城跟这垂星城,在两片府域内就是三个微微闪烁的点,点开了才能看清地图全貌,重重叠叠,可见这九州大陆到底有多大。
小秀爷在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把万雁城的地图点开,果然在楚家的位置上看到了代表父亲楚柰师公灵霄散人的两个小蓝点。看样子对九十五级的散仙来说,穿梭这段距离还真是弹指一挥间,难怪那么快就能从黄沙城赶过来。
确定了父亲和师公的位置,楚逍点掉地图,想了想又把好友列表调了出来,点了母亲的头像,想把她组到队里来。可是接连点了几遍,小队里都没有多出代表程箐的账号来,楚逍一愣,想到这组队大概也是有距离限制,他娘现在估计都已经回到东莱仙洲上去了,组不到也不稀奇。
这厢楚逍沉浸自己的世界里,那两个侍女已经叫崇云的目光看得低下头去,脸跟脖子都是一片赤红,心也跳得厉害。这白衣男子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她们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然而心如鹿撞之余又想到自己若是搞砸了这边的差事,怠慢了贵客,不知要受到什么责罚,心下又慌乱起来,连脸上的红晕也褪去了。
好在隔了片刻便听这白衣男子的声音冰冷地响起来:“将衣物拿来。”
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应是,随后将那身适合三四岁男童的小衣服拿了来,为他怀里坐着的孩子穿戴好,又为那嫩生生的信丫穿上了鞋袜,这才看到刚刚被自己忽略的孩子竟也长得这么精致,不像小男孩,倒活像个忻娘。
这白府准备的小衣服也是白色的云锦所裁,小秀爷穿上去,又由侍女将柔软细黑的头发用同色的发带挽起,往旁边一站,活脱脱就是他师尊的缩小版。除了年纪还小,身上没有那种凛然的剑意和威势,板着小脸倒是和崇云一脸清冷的神情有七分相似。
两个侍女见了都忍不住抿着唇偷笑了一下,其中一人瞥见放衣物的托盘里还搁着一块黑色的布条,不由地伸手拿了起来,有些纳闷地看了同伴一眼。崇云的目光在那黑色布条上停留了一瞬,想到楚逍小小的脸被这布条遮去三分之一,显得越发幼弱的模样,弯腰将已经洗漱好换上了衣服的小弟子抱起来,开口道:“这个不需要了,撤下去吧。”
他抱着这小小的温热身体回到桌前,桌上已经摆上了许多光是看都让人食指大动的食物,他修道数千年,并不重口腹之欲,只挑了一些清淡的点心,配着那碗带着荷叶清香的小米粥,用勺子舀了喂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