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图莫要说笑了,三位公子皆某之内兄,岂是某可轻易评价者,此话万不可再提,若是被夫人得知,只怕某又得多睡几日书房了,慎言,慎言啊。”
公孙明圆滑得很,哪肯在此事上表态,别说他本就有心要挑动袁家兄弟相争了,即便无此心思,他也不可能留下让旁人肆意诟病的话柄,对这等敏感问题,自然是避之唯恐不及了的。
“啊,这唔,好叫将军得知,若是大将军有意立贤,不知将军意下如何哉?”
这一听公孙明推脱得如此之干脆,逢纪显然有些急了,也自顾不得再演戏了,紧着便将敏感的问题抛了出来。
“此岳父家事也,某不敢预闻,还请元图莫要再为难某了。”
甭管逢纪如何试探,公孙明就是不接这么个茬,开啥玩笑呢,公孙明巴不得袁家兄弟几个在袁绍死后闹得越凶越好,又怎可能在此时为袁尚背书的。
“将军”
这一见公孙明的头摇得有若拨浪鼓一般,逢纪可就真的急了眼,紧着又要开口游说上一番。
“元图不必再说了,某虽半子,然,此事断非某可以置喙者,岳父大人乃睿智长者,必会有周全之考虑,但有所决,某却无异议,此事便到此为止好了,来人,送客。”
公孙明根本就不打算再听逢纪之游说,霍然而起之余,已是语调决然地下了逐客之令。
“下官告辞。”
这一听公孙明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逢纪虽不甘得很,却也不敢再多言罗唣,只能是悻悻然地告辞而去了
“将军,天已近了午,夫人请您回后院用膳。”于公孙明而论,接见逢纪不过只是个小插曲罢了,政务缠身之下,公孙明很快便将此事抛诸脑后,一头便扎进了公文堆中,运笔如飞地批阅个不休,正自忙乎不已间,却见一名侍女从屏风后头转了进来,
冲着公孙明便是一福,脆生生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那好,前头带路罢。”
这一听袁梅有请,公孙明下意识地便将此事联系到了逢纪的来意上,眉头不自觉地便是微微一皱,然则想了想之后,公孙明最终还是决定跟袁梅好生谈上一谈。
“夫君,逢纪先前着人送来了父亲大人的一封信,内言父亲大人病体沉疴,药石无用,恐已不久,又言放心不下几位哥哥,只能苟延残喘,妾身心实忧虑。”公孙明一向不太讲究口腹之欲,而袁梅的饮食习惯也自偏清淡,午餐也就简单的几样小菜而已,夫妻俩各怀心事之下,一餐饭用下来也就半柱香不到的时间而已,待得漱过了口,袁梅终于憋不住了,面带
愁苦之色地便先行开了口。
“夫人可是想问为夫在大哥与三哥中,究竟支持何人么?”
家和才能万事兴,这么个道理,公孙明比谁都清楚,故而,既是已决定跟袁梅开诚布公地好生谈谈,公孙明自是不会讳言,一开口便将敏感的问题抛了出来。
“夫君主外,妾身主内,此事本不该妾身来多嘴的,只是妾身到底姓袁,也只能厚颜向夫君求教了。”
袁梅正自不知如何开这么个口,这一听公孙明自己将此事提了出来,她也就没再隐瞒自己的心思,但见其咬了咬红唇,鼓足了勇气地表明了态度。“夫人言重了,此事非是某支持谁便可作定论的,自古以来,世家中,兄弟阋墙每每皆残酷无比,大哥、三哥皆各有心腹嫡系,彼此间实难有共存之可能,岳父大人若在,倒也能压制得住,一旦岳父大人去
了,二位兄长间迟早要兵戎相见,此一条,实非人力可以挽回者。”
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袁梅在内疚中煎熬着,倒不如一开始便不给其任何希望,在这一点上,公孙明自是看得个透彻无比。
“啊,这莫非夫君也不能制止么?”袁梅在袁家时乃是快乐小公主,虽说与袁尚关系最好,可三位兄长对其都是宠得很,从本心里来说,她就不愿见到袁尚与袁谭之间闹出生分来,而今一听公孙明给出了这么个残酷的判断,眼圈立马便泛了
红。
“不能,无论为夫支持了哪一方,另一方必然会投向曹贼,如此一来,河北之乱局恐将持续更久,会有更多的人死于战火之中。”
要说制止的办法自然不是没有,问题是公孙明根本没打算去制止,当然了,这么个想头,他却是断然不可能在袁梅面前道将出来的。
“这”
袁梅到底是饱读史书之人,自不会不知兄弟阋墙时的残酷与无情,心顿时便乱到了极点,哽咽之际,两行清泪顿时便止不住地流淌了下来。“此事若是早上几年,或许可解,只消岳父大人有勇气自损一臂,倒也能安稳过度,可眼下无论是大哥还是三哥,皆已羽翼丰满,纵使彼此有心退让,下头人等怕也不会答应,换而言之,二位兄长间彼此征
伐便已成定局,为夫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尽一切可能,以最快速度绥靖河北,不给曹贼插手之机会,如此,或可保得袁家血脉不致断绝。”
见得自家夫人默默垂泪,公孙明心下里也自不免有些伤感,奈何事关天下一统之大业,在此事上,他根本不可能更改初衷,也就只能是硬着心肠地给出了个承诺。
“夫君肯保住袁家血脉,亦是难能,此一条,妾身能理会得了,回头妾身便给父亲大人回信:家事非出嫁之女可预闻者。”
袁梅到底是明事理之人,默默地流了阵眼泪之后,便已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