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真,某去后,苇泽关便交给尔了。”戌时四刻,夜已是稍有些深了,苇泽关的西门处,一队队并州军将士沉默无声地从关中行出,一身鲜亮甲胄的高干背着手屹立在关门旁,但见其先是面色黯然地回望了下关城,而后方才侧了下身子,语调
萧瑟地冲着跟随在侧的偏将军邓渺吩咐了一句道。
“使君大人放心,末将自当拼死杀贼,人在城在。”
面对着高干的慎重嘱托,邓渺心中虽是忐忑不已,可表起态来,却是颇显果决,浑然一派忠耿之模样。
“嗯,茂真之忠心,某一向是信得过的,此番守关当以稳妥为要,切不可轻易出关击贼,只消守住十日,茂真便可率部转进上党,某自会派军接应。”
尽管邓渺的表态很是坚决,可高干显然还是不太放心,紧着又给邓渺许下了个诺言。
“末将遵命。”高干的许诺看起来似乎很有诚意,可其实不过都是虚言罢了,没旁的,关中就只剩下两千守军,要面对的可是庞统所部的五万五千兵马,一旦主力撤走的消息泄露,邓渺可不以为己方能挡得住强悍的幽州军之强攻,更别说公孙明所部皆骑乘,随时都可能兵进太原,从后方夹击苇泽关,要想守住十日,根本没丝毫的可能,至于说高干所言的派兵接应么,那更是个天大的笑话,邓渺根本就没往心里头去,只
不过鉴于高干往昔的提携之恩,邓渺也就只打算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嗯,时候不早了,某便先行一步,关中事务就拜托茂真了。”
将邓渺这么个忠心下属丢下当弃子,虽说是不得已而为之,可高干心中还是难免有些愧疚,自不愿再多言罗唣,叮咛了一句之后,便即翻身上了马背,领着一众亲卫将领们策马便沿谷道向西面而去了。
“关上城门,各营轮流值守,不得有误!”
将高干送走了之后,心绪沉重的邓渺也自无心再在城门处多呆,就只丢下句交待,悻悻然地便回了自家宅院,满腹心思地喝起了闷酒来寅时三刻,黎明将至,夜幕深沉,星月无光,天地间一派的死寂,唯有关城上点着的百余支火把还在忽明忽暗地燃着,为数不算少的岗哨此时大半都已是昏昏欲睡,自是无人注意到关前的暗夜中不知何时
已有千余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潜到了关前的山脚下。
“上!”千余黑衣人尽皆趴在了山脚下的草丛之中,当先第一人便是负责夜袭之战的幽州军宁国将军孙轻,只见其从一块大石头后方探出了头去,双眼微眯地朝着灯火通明的关城了望了好一阵子,待得确定城中守
军的防务并未加强之后,这才一扬手,低声地下了道将令,旋即便见两百名黑衣人抬着长梯,从草丛中蹿将出来,匍匐前行地向位于小山顶处的关城爬了过去。两百名身着黑衣的幽州军夜袭先头部队大多是原黑山军中的盗贼出身,在潜行一道上,都有着不错的能耐,哪怕抬着长梯、衔着加涂了黑泥的大刀,于行进间,也自无甚声息,很快便先后潜到了城下,而
城头上的岗哨们竟是一无所觉,很快,十架长梯便被众黑衣人们缓缓地扶了起来,贴着城墙往上升,每架梯子的梯头处,皆伏着名口衔大刀的敢死之士。
“敌袭、敌袭”缓缓升起的十架云梯几乎同时抵达了城碟处,十名敢死之士齐齐身形一长,猛然跳起,有若杂耍般地便蹿上了城头,直到此时,城头上的岗哨们这才惊醒了过来,刹那间,告急的呼喝声、号角声便即纷乱
地响成了一片。
“上城!”
城头上的告急声既起,自是再无保持缄默的必要,率先头部队抢城的丁浩第一时间便高呼了一嗓子,而后口衔大刀,手持巨盾,一马当先地攀梯而上。
“啊哈!”
“杀!”
尽管被幽州军的夜袭打了个措手不及,可城头上的守军岗哨到底人多势众,很快便回过了神来,当即便与率先翻上了城头的幽州军敢死之士杀作了一团,时值丁浩上到城头之际,他所在的那架长梯处的敢
死队员已然被击杀,三名手持长枪的守军士兵一见到丁浩冒出了头来,几乎同时攻出了手中的长枪,交叉着向丁浩攒刺了过去。
“呼”见得情形不对,丁浩哪敢有丝毫的大意,仓促间一手用力地握紧了长梯的横杆,另一手猛然一抡手中的大盾,拼尽全力便是一扫,仗着力大,竟是将三柄交叉刺来的长枪全都荡得横飞了开去,而后脚下一
用力,人已是猛然蹿了起来,有若神魔下凡般地跃过了城头。
“挡我者死!”那三名出手攻击丁浩的并州军士兵显然没料到丁浩的力量会是如此之大,正自慌乱间,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丁浩一阵乱刀劈杀在地,溅起的鲜血糊了丁浩一头一脸,然则丁浩却是根本不曾在意,高
呼着便冲进了乱军之中,发狠之下,竟是以一人之力,冲得二十余名守军士兵全都为之退避三舍。
“将军,不好了,不好了,贼军袭城了!”
城头上都已是打得个热火朝天了,可喝高了的邓渺却依旧还在酣睡着,直到一名亲卫狂奔而入,一边疾呼着,一边可着劲地摇晃着邓渺的身体,他方才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
“什么?尔再说一遍。”
待得听清了亲卫的呼喝,邓渺这才惊觉不对,翻身而起的同时,面色惶急地便嚷了一嗓子。
“将军,贼军已攻上了城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