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刚刚发力而动的刹那,正是一个人防御最薄弱的时候。
面对啸声如泣的小剑,路小石不说正处在防御最薄弱的刹那,纵然是全力防守,凭着他现在的状态,也未必能有十足的把握。
小剑的威力让他心悸不已,但他的身形并没有一丝停滞,仍然按着算计好的速度和角度向巨石凹面缩去。
他根本就没想要防御。
因为老张在身边。
其实这么多年以来,路小石一直都不清楚老张到底是什么境界,即使面对化气境的敌人,老张的第一反应也是带着他撒腿逃命,但逃无可逃时,就算是忘形境的敌人,老张也能将其一拳打死。
自己晋到了忘形境,路小石还是看不到老张眉间应该隐现的精气,或者神气,仿佛老张就是一个普通人。
但他从来都信任老张,而且是绝对的信任。
此时他的信任,就是一块巴掌大的光滑石头。
老张身体没有动,右臂则微微扬起,一块光滑的石头从他手中飞出,看着晃晃悠悠、慢慢吞吞,正如平时无所事事的老张本人。
但那柄如流星般疾驰的小剑,却被这块石头挡在了路小石身前三尺之处。
剑尖与石头碰撞发出了刺耳的声音,石头表面扬起了极细小的粉末;猛然停在空中的小剑,被巨大的惯性挤压得左右扭曲。
嗡地一声闷响,小剑和石头分开,各自向上飞起三丈左右,然后又迅疾地撞在一起,重复着先前那一幕。
小溪对岸的蒙面人右手食指和中指捏着剑诀,对着空中细微地抖动着,一身黑衣也随风而舞,看不出是风轻云淡,还是竭尽全力。
老张仍然保持着扔出石头的姿势,只是脚下微有变化,慢慢地向左侧移动着,脚底踩过的石头,不分大小都已是四分五裂。
草儿时而看看老张和小溪对岸的蒙面人,时而看看逐渐将五名蒙面人逼向一处的鞠敬神,时而看看和一名蒙面人难分胜负的秦龙,脸上没有一丝惧色,眼睛中也渐渐充满了坚定。
路小石已然拍起了腰间的软刀,但没有任何举动。
眼前的局势尚自僵持,他怕自己的举动会给老张他们添乱,因为他知道在老张等人的战斗计划中,都不会留给他任何位置。
他谨慎地留意着山谷中的动态,眼睛像冬夜星辰一样,很明亮,很清澈。
但包括路小石在内的任何人都没有注意到,小溪对岸那名蒙面人身后的密林里,还有一双眼睛,和一把弯刀。
眼睛和弯刀都离地面极近,想来它们的主人应该是紧紧地贴在地面上,把自己隐藏在林间乱草丛中。
透过乱草丛,那双眼睛死死盯着路小石,那把弯刀却在微微地颤动,像是一条被乱草困住的鱼,随时可能挣脱乱草的束缚,飞冲而起。
眨眼之后,小溪上空的石头和小剑已撞击了无数次,老张和那名蒙面人则向左移动了五六步,而那把弯刀终于在这个时候,猛然摇摆着刀身,一冲而起。
和先前那柄小剑发出如流星般光亮不同,这把弯刀像是深水中的游鱼一样,悄无声息,却有着比小剑更为恐怖的速度,几乎是一瞬之隙,便出现在路小石眼前。
随后,刀身与空气的摩擦声才在小溪上方响起。
路小石瞳孔紧缩,本能地感受到了一种名叫死亡的气息,因为他凭直觉知道自己接不下这一刀,而更要命的是他也避不开。
不仅仅是因为他身边还有草儿,而是因为身后这块巨大的石头。
这块巨石像是一只巨大而粗糙的臂弯,在保护他的同时,也限制了他移动的空间。
唯一可以移动的方位是前方,但他知道受伤的身体绝对不可能完成诸如先向前冲一步,再侧滑一步的动作。
听着是这么戏剧,更是这么无情。
草儿眼中充满了绝望,和路小石不一样的是,她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应对,但她和路小石的感受则是一样——
那一把像是凭空出现的弯刀,带着浓浓的死亡气息。
就在这时,弯刀侧面出现了一只箭。
是真的凭空出现!
这只箭是寻常的王朝制式,但又有些不寻常。
因为它其实只是半只箭。
箭的长度相当于制式箭矢的一小半,箭羽和大部分箭杆都没有了,只剩下小半截箭杆和完整的箭镞。
“铛!”
箭镞和弯刀侧面接触的地方溅起无数细小而眩目的火星,在火星之下,弯刀侧面开始向另一面凹陷,箭镞的尖端也被挤压、回缩,变形成椭圆模样。
然后弯刀和半只箭各自弹开,斜斜向前撞击在巨石两端。
当然没有谁能看清这个过程。
路小石反应过来时,弯刀和箭镞已从巨石上弹开、下坠。
不等他作出任何动作,小溪上方又出现一只半截箭,但这只箭不再是凭空出现,而带着刺耳的尖啸和明显的箭痕,向着小溪对岸的密林而去。
乱草丛中那双眼睛精光骤闪,然后迅速地翻滚开去,在留下一句“紫檀弓”的诧异声后,便飘忽不在了。
与此同时,小溪对岸那名蒙面人身形猛地一颤,空中那柄小剑也微微迟疑,而老张却突然跨前一步,空中那块石头随之而动,呯地撞上小剑。
小剑歪歪斜落,小溪对面的蒙面人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老张隔空摇指,那块石头飞扬数丈后又疾转直下,如自天而降的陨石,端端砸在蒙面人眉心,后者闷吭一声,血肉模糊地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