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好汉声贯内气,骂声绵长不绝,经久不散,一时还占了上风,但北氐军卒到底是万人之众,在挨过小半个时辰后,便夺回了叫骂的主动权,让好汉们很是郁闷。
路小石面上同是郁闷,心中却是窃喜。
眼前吃点口水亏的局面,实在不足一提,至少也是拖住敌军的一种方式,只等后面镇震、镇巽将士赶至,那便又是一番话说。
世间凡事,总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路小石喜,穆尔紫檀便愁。
正如路小石猜测一般,他口袋阵的口子确实就在这里,这还是他特意如此,想着将扎营的位置放在口袋阵的前端,等王朝人攻营时再诈败引诱,最终把对方全部引入口袋深处,一举奸灭。
但他实在没有料到,路小石等人竟然打了就跑,完全没有一点勇往直前的军人风采,而他除了骂路小石几声阴险狡诈,好像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最后还是年轻千户长提醒,他才醒起让令卒悄悄出营去,给远方的伏兵下令,让其再向西南移动,将口袋装大一些。
路小石和一众好汉当然并不知情。
骂不过对方的好汉们郁闷难当,纷纷向路小石请战,而后者少不得又是一番解释,又费一腔口水,堪堪让好汉们忍住了。
两个时辰后,天色已暗。
正在好汉们忍无可忍之时,忽见后方尘土飞扬、旌旗飘舞,竟真是镇震、镇巽两营的将士赶到。
众人大喜。
杨尘、柳灰二人因独立营军师身份,一路与两营校督随行,此时便也前来与路小石汇合。
经众人紧急商议,决定夜里继续攻营,当然也是采取边打边撤的策略,争取在运动中奸敌。
至于此前,自然还应该有一番惑敌之计,而杨、柳二人义不容辞地把这个任务给揽了下来。
数十名文人士子,比普通人还要脚软些,不但跟不上一众好汉,便是随两营行军时,也是骑着人家战马才能至此。
这让文人士子们颇为羞赧。
此时听闻有用得上他们的地方,个个都卖命演出,在两军阵前打竹板、唱花腔,忙得不亦乐乎。
近两马人马赶至,对面的北氐军卒自然也知道,只是被文人士子们的演出看得一头雾水,倒忘了紧张。
穆尔紫檀则是不仅不紧张,还忍不住又意气风发了,下令营中将士造饭饮作,阵前将士专心看王朝人表演,以佯装不知的姿态,静等敌人上钩。
入夜。
路小石仍亲率八百多好汉,再次大摇大摆向穆尔紫檀营地走去,镇震、镇巽两营一万八千余将士则落后百步距离,以作前方好汉回撤之用。
北氐军营内灯火通明,牛角声再起。
但与白天不同,这次北氐军卒却没有蜂涌而出,仅年轻千户长陪着穆尔紫檀缓缓走出营地。
“可笑,可笑!”
穆尔紫檀轻摇折扇,用王朝话叹道:“王朝自诩为礼仪之邦,不想尔等却全是蝇鼠之辈,想战而不敢战,畏手畏脚,真是可笑!”
不等路小石说话,某好汉已然怒道:“龟儿子只晓得打嘴巴仗,你有本事你过来打我噻!”
穆尔紫檀微微一笑,折扇搭作凉棚,望着远好汉身后,道:“看这阵仗,你们的援军怎么也有两万之众,而我……就给你们明说了,我身后只有一万人马,你们若是有胆,就尽管来攻,若是无胆,还是趁早回家抱老婆孩子,别耽误我去白鹿原斩杀你们那个小皇帝……”
“放肆!”
秦白玉气得嘴都歪了,转头恼道:“营长,攻不攻的给句话啊!”
路小石不会因为白天那一次令行禁止就对好汉们完全放心,想着宜速不宜慢的攻营策略,当即厉喝一声:“攻!”话音一落,率先向穆尔紫檀掠去。
众好汉争先恐后,纷纷掠进敌营。
北氐营地只是临时所扎,并无高墙深垒,只有简单的栅栏和无数帐篷,而北氐军卒均不在帐中,而是藏在帐后,等好汉们一进入,瞬时便涌出来了。
眨眼之间,双方刀枪向见。
那穆尔紫檀见路小石掠来,竟是不战而退,与年轻户长迅速掠远,眨眼便消失在如林帐篷和如蚁军卒间。
路小石不敢深追,反过头来一边斩杀北氐军卒,一边观注战况。
战况与白天不同。
此时好汉们在营地之中,身边多有帐篷栅栏,便不能完全按百人为伍,而是变得有些混乱。
北氐军卒突然从不同帐篷后涌出,在许多地方都能对部分好汉展开包夹,甚至合围。
路小石当机立断,喝道:“撤!”
众好汉居然又一次令行禁止,纷纷后撤,但终有十数名好汉抽身不及,被北氐军卒合攻致死。
又与白天不同。
随好汉追出的北氐军卒,竟是一路直追而来,且营中之敌还源源不断地紧跟其后,看来竟是悉数出动。
镇震、镇巽将士距离敌营本就不远,很快便让北氐军卒冲到了跟前。
路小石一声令下,好汉们驻足回身,杀翻一拔冲得最快的家伙,两营将士则同时如潮急涌,与更多的北氐军卒混战在一处。
这一次,追和被追双方,是真正咬合在一起了。
两营将士人数占优,八百好汉骁勇无比,在混战中渐占优势,但北氐军卒虽死伤无数,却拼命向前,寸步不退。
路小石仍然没有在人群中发现穆尔紫檀,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暗想着这娃娃又起了什么鬼主意,连口袋阵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