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被呛到了,还是沉积在心中的怨恨终于爆发了,英俊无敌的连赤突然变成脸红脖子粗的凶煞模样。
他将陶碗丢给身边的军卒,狠狠说道:“今儿不给我说个清楚,就别怪连爷我的拳头不认人!”
他大步冲进军卒群中,带着狠厉的气势,军卒们不由自主地向两边分开,看着像是被飞鱼冲开的一片浑浊湖水。
周旋怔了怔,赶紧跟上,心中纳闷好不容易又到了一批粮食,怎么这位连家大公子反倒恼了?
二人走出不足百步,前方的军卒群也像湖水一样分开了,从中显出一道与军卒显然不同的身影。
连赤猛地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那道身影,满脸满眼的怨恨喷薄而去,然后化成了……
他幽怨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那道身影正是路小石。
他与青颜、兰子君出京城后就一路快马加鞭,进入沼泽后更是弃马飞掠,但等此时赶上镇震、镇巽两营,也用去了近一月时间。
本想着马上要见着胖子了,他心里禁不住涌起一腔喜悦,但突然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家伙出现在眼前,一时间竟然有些茫然。
听到这一句幽怨,他终于反应过来,敢情这位憔悴和疲惫都掩饰不住英俊的青年,便是那死胖子?
“路路!”
连赤幽怨一出,热情似火地冲上来将路小石抱起,一口气转了十来个圈,直到后者连连告饶才停下。
“赫赫……”
路小石将连赤上下打量,认真道:“原来你真是英俊的!”
“那是……”
连赤右手反伸到耳边,将一缕被泥渍沾住的头发撩飞,甩头得意道:“所谓曾经的胖子,对我这样一个真正英俊的人来说,那就是刻意的低调,不像你……”他突然瞪向路小石身后,嘴巴张得圆晃晃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青颜在路小石身后,抿嘴而笑。
“青大将军……青老师……”
连赤使劲将路小石刨到一边,就像刨开碍事的一截枯树枝,上前定定盯着青颜,语无伦次道:“我……我是连赤……上回……上回我本是要到京城,这不……这不送粮送到这儿来了,我……”
青颜脸颊微红,道:“别说了,我知道。”
连赤如释重负,嘿嘿乐道:“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路小石被连赤刨了一个趔跄,恨恨上前,凑到连赤耳边轻声道:“所谓见色忘友,莫有甚于此者也!
连赤眼睛一瞪,怔道:“什么意思?”
路小石摇头道:“就是说你这样的人,是最对不起朋友的人,是最不堪的朋友。”
连赤挑眉道:“我们是朋友吗?”
路小石傻眼道:“人无耻能到这种程度?”
连赤戏皮笑脸道:“嘿嘿,我们是兄弟!”
路小石无言以对。
正值此时,蒋仁品也赶至,周旋抓住机会上前与路小石见礼,路小石也知道还有正事要谈,便暂时放弃收拾胖子的打算,让周旋领着去了他的帐篷。
正所正事,其实就是两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关于军务,但却是给路小石的,周旋、蒋仁品倒也不用跪下接旨,听着圣意让路小石仍任监军之职,并有统领两营的权力,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毕竟二人均系晋王府出生,路小石不仅是晋王之子,还是朝廷的漠阳郡王,在他们心中本就认为后者可以统领两营,只不过现在更名正言顺了些。
但路小石对这道圣旨颇为不满,原因就是责任太大,说的时候脸色沉得都快出水了,但他掏出第二道圣旨时,脸色呼啦一下就好了起来。
“连赤接旨!”
他笑吟吟地将手中圣旨晃了晃,看着目瞪口呆的连赤,幸灾乐祸地说道:“这可是圣旨啊,你难道不知道要跪下?”
连赤茫然四顾,直到看到青颜一脸严肃地点了头,才扑通一声跪下,双手接过圣旨,又细细看了半晌,难以置信道:“这意思……我现在是膘骑将军了?!”
路小石笑呵呵地说道:“恭喜恭喜!”
“不对!”
连赤突然醒悟,道:“你笑得这么阴险,必定有诈!”说罢沉思道:“这无缘无故又非亲非故的,干嘛封我一个膘骑将军?既然封了将军,却又没说我有领兵的权力,这里面显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啊!”
路小石安慰道:“这是荣誉嘛。”
连赤定定看着路小石,道:“给句实话!”
路小石干咳几声,道:“滹沱连家向来大义,特别是连家主,那更是早就说与天下人知道了,要包下所有的军粮……”
“你别说了!”
连赤愤愤道:“我在这沼泽里摸爬滚打了几个月,还真以为是陛下心中不忍,要给我什么荣誉,没想到这只是一场交易,到头来还是盯着我连家的粮食!”
路小石伸手去拿圣旨,道:“那……我回去给陛下说一声,这样太明显了,但凡是个人,确实也不好意思接这个膘骑将军!”
“这话说的!”
连赤抢先一把将圣旨塞进怀中,嘿嘿笑道:“我们连家就是倒腾粮食的,哪哪儿都是交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路小石哈哈一笑,不再逗胖子,转头对周蒋二人问询一番,关于镇震、镇巽两营的现状如何。
周旋叹道:“补济线太长,粮草马料的问题也再次突出,连续行军数月,将士们餐宿不余、洗抹不便,多有患恙染疾者。”
蒋仁品附道:“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