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间哄然一声。
牟儿血浸红衣,正好跌落于宋且德身前,后者一跃而出,将牟儿半抱扶起,沉声道:“郡王殿下,就算你与许家主有隙,也当顾全大局才是,怎可让手下出手如此之狠,难道是有心破坏唐歌?”
一众宾客可不知道牟儿信口雌黄,更不知道她这下受伤实在蹊跷,只看到她现在甚是惨烈,不由得顿生怜香惜玉之心,纷纷摇头私语,多半是说兰子君下手太狠。
有些宾客更反应过来,宋家主说得极是啊,这人是郡王的爪牙,伤人的意思多半是郡王的意思了,再联想到听闻郡王刺瞎了许家侍卫的双眼,便有不少目光看向路小石,又是忌惮又是愤概。
兰子君一脸懵相,看看宋且德,又看看路小石,讷讷道:“属下只用了六成力,牟儿姑娘当不至于受伤如此啊!”
宋且德厉声道:“姑娘已成这样了,你还想狡辩推卸,难道当我们都是瞎子吗?姑娘先前指认你等伤了许家侍卫,分明就是你侍机报复!”
众宾客恍然。
许一手脸色铁青,令人将牟儿扶下场去,再侧头看向路小石,道:“殿下,你不想解释一下?”
路小石没有说话,心中却突然有些不安。
箭舞前许一手那番话让他想明白了,白天在酒肆中,牟儿不是真的无理找茬,缨儿也不是真的被人欺凌,定是受人指使。
而二女随着许一手一同出现,且许一手不分青红皂白地对他明显不友善,便是极好的证明,两者应该有着莫大的关联。
至于原因,则是因为许随流为他而死。
听到宋且德的话,他便更明白了,原来柳浪春、江小白等人故意生事,也是许一手安排的一手。
看来人家真是想为自己的儿子讨个说法啊!
只是他不明白许一手为什么要把事情做得这样复杂,而且栽赃陷害的手段也着实拙劣,更不明白青衣夫人为什么一直沉默不语。
毕竟他相信主座席上的大部分人都应该看得清楚,牟儿受伤很是蹊跷,或者说她就是故意让自己受伤。
杜薇身手有限,或许真没能看出牟儿是诈伤;宋祖德明显针对他的表现让他意外,但也不难想通,毕竟宋祖德发过烈火令追杀他,或许现在人家想新仇旧恨一起算算帐。
甚至连城也有不说话的道理,那胖子是和他以兄弟相称,但他和人家连家主本人并没交集,人家犯不着为了他而得罪许一手。
但青衣夫人呢?为什么她也不说出牟儿受伤的疑点?
路小石慢慢站了起来。
尽管有许多细节想不明白,包括青颜为什么也不发声等等,但这些都不是让他不安的原因。
在许一手问话的同时,他突然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感觉,仿佛有一双眼睛盯着他,又像是被谁用利箭暗中瞄准了他的背心。
他不能确定这双眼睛或者这只利箭在哪里,好像在一众宾客群中,又好像在无穷的夜色里,而这便让他更觉不安。
他很清楚自己的境界,便也清楚能让自己产生这种感觉的人,必定是一位能够危及到他性命的人。
这便是许一手为他安排的最后一手?
“许家主。”
路小石突然展颜一笑,道:“方便的话,我想和您谈谈。”
许一手死死盯着路小石,沉默片刻后大声道:“让各位贵客见笑了,但事情已出,老夫总要弄个明白,大家先肆意畅饮,待会唐歌继续。”说罢起身拂袖,大步进了手足阁。
路小石暗自松口气,也向手足阁缓缓走去。
他固然毫无疑问的贪生怕死,断然不会让许一手的最后一手得了手,但此时提出要和许一手谈谈,却不是想用口舌之利来化解自己的危机。
他路小石要谈大义。
此番来唐河的目的,除了郑雄所说的尽量凝聚各大家族、让王朝避免内乱外,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
请君如瓮。
郑雄并不确定那位神秘的军师一定会来破坏唐歌,但路小石很确定,首先自己不能破坏了唐歌,不然瓮都没了,又用什么来请君呢?
当然,这个大义听着也极像是他贪生怕死的借口,但只要许一手同意和他谈,他就有信心让许一手不认为这是他的借口。
主座席到手足阁大门只有十数步距离,路小石走得再缓,也不会比许一手慢到哪里去。
他在数百道目光中跨过尺余高的门槛,进到手足阁内,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道屏风,上面绣着一枝梅花,娇艳怒放。
路小石盯着梅花,突然停了下来。
刺绣的梅花再如何妖艳怒放,也不会有真花的香气,更不应该有浓郁的血腥味……
一念回过神来,路小石飞身闪过屏风,瞪目而道:“许家主!”
屏风后是手足阁的正厅,中间设有一张檀木长桌,桌前后有两张雕花木椅,许一手坐在后方椅中,双目圆睁,一动不动,嘴鼻间却有鲜血不断流出。
“嗡!”
软刀弹起,身形骤动,路上石在极短的一瞬间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也想到凶手进出手足阁的唯一地方,便是阁内右侧的那扇窗牖。
窗牖半开,他探头出去细听片刻,确定夜色中并无异常,又赶紧回身到许一手身前,伸出两指在其颈脖查探。
许一手真死了!
路小石冷汗冒出。
许一手不过先他片刻进入手足阁,而且许一手作为唐河许家家主,又是紫檀弓、凰羽箭的传人,身手应该不弱,阁中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