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东来不置可否,直追主题:“尊者究竟想告诉骚人什么,不妨直说吧。”
“不行的。我想说的就是这句话:戚先生,你这样不行的。”十五尊者摇头:“以我所知,先生虽有天魔大兄之名,但在空来山上...认同先生之人不是很多。”
戚东来哈哈一笑:“尊者客气了,不用给我留面子,什么不是很多,是根本没有!”笑声媚。但无喜无怒,说起‘无人认同自己’,他只是讲一桩实情。
十五尊者微笑恬静,岔开话题:“六十年前游历北方时候,十五有幸结识空来山大魔君蚩秀先生,得魔君赏识结下一段交谊...六十年前那场游历,十五得遇两件至幸事情,其一便是在北地结交魔君。得遇知己,此生一快。”
话说到此,月上天信徒中有人发问。满是期待的语气:“尊者六十年前遇到的另件幸运事又是什么?”
发问者。三叠大寺五短身材五长罗汉。
十五一笑:“另件事就是在西海遇到不出世的大德高僧。五长大师。”
五长大师心满意足,乐不可支:“和那蚩秀相提并论,稍有遗憾,但所谓抱残守缺...阿弥陀佛就是了。尊者继续说。继续说,不用理会我。”
十五转目,再望戚东来,素手翻开亮出一物:“魔君厚赠,十五从不敢离身,戚先生可认得此物。”
一面小小的镜子,戚东来自是识得此物,只点头未出声。
十五尊者继续笑道:“那就请戚先生稍待,十五这就唤请魔君。向他问个:公道。”言罢指上祭起一点灵光,向着铜镜按去。
一旁苏景微微皱眉......十五得蚩秀相赠随时可唤来魔君的宝物,足见双方交情不浅。今天双方喊打喊杀事情不小,可再大的事情没发生又算得个屁。原来两宗门主有交情,这是大好事。摆明开来说个清楚,未必劝不退戚东来,今天事情作罢岂不是好,留下三分余地日后好相见。
但十五不做把半句劝解,直接就唤蚩秀前来相见。若是其他天魔弟子还好,偏偏在此惹是生非的是戚东来,以他在空来山的人缘,以他在魔家弟子中的地位,蚩秀到场后会怎样何须猜测。魔君必会斥责戚东来。
事情没有对错之分,既然戚东来说出‘不共戴天’四字,就不要怪十五尊者不留余地,这一重没什么可说,只是苏景今日见到十五行事,全无传说中‘温婉柔善、不争于世’之意。
吃准了戚东来的人缘,用魔君治他一个笑话来给天下看,这位十五尊者为人如何姑且不论,手段总是狠辣的。
修了憎厌魔,戚东来就不好面子了,但这个面子栽得未免太狠,至少苏景是看不过的,开口欲言,仍想把此事架回到自己身上,可是不等他开口、出面,戚东来就对苏景摇摇头,语气漠然:“镜在她手上,她唤我师弟,是她与师弟之间的渊源;师弟到场,如何对我又是我天魔宗的门务,与离山、与你无关。”
说话功夫里,独目女子手中铜镜玄光绽放开来,片刻后光芒散去,蚩秀已然现身场内。并非蚩秀本人,是他的一道影身封印镜内,被唤醒后影身与本尊灵犀勾连,真人不曾到场但执法问责与本尊无异。
蚩秀先看戚东来,微皱眉,全不掩饰自己对师兄的厌恶,随后他又看了戚东来插旗的那面‘占城魔旗’一眼,冷哂,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做师弟的不和师兄打招呼,倒是对苏景点了点头,最后蚩秀望向十五,面上微笑浮现:“尊者,好久不曾相见了。今日唤我何事,力所能及绝不敢辞。”
十五敛衽、仔细施礼和问礼,随即微笑道:“打扰魔君清修,十五诚惶诚恐,奈何今日事情事关天魔宗、月上天两宗和睦,非得要想魔君请一句公道之言不可。”跟着她又望向肖婆婆:“西钩巡视,事情前因后果,还请婆婆对魔君呈秉。”
肖老太把事情说了一遍,苏景等人就在旁边,她不能添油加醋,但详略是‘得当’得很,之前与三剑的重重交涉仅在‘小小争执’中四字带过,至于戚东来插旗、占城、卖路、只因修行不爽杀心躁动就和肖婆婆‘不共戴天’,说得仔仔细细。
言罢肖老太退开一旁,十五接口:“事情经过就是如此了,魔君怎么看。”
蚩秀再次转头,望向了自己师兄,沉默片刻后冷冷道:“拔旗。”
戚东来不存丝毫犹豫,扬手收了自己占城的魔旗。虬须汉面上不见委屈不见难过,神情平静目光漠然。与师弟对望。
蚩秀的声音越发阴冷了:“骚戚东来,你好样的...果然好样的。”冷语之中,蚩秀转身又望回十五尊者:“你手下那个肖老太,很金贵么?杀不得么?”
这是怎样的怪话,饶是十五尊者心生九窍一时间也没能明白,愣住。
而蚩秀声音不停:“戚东来想杀人,有本事你把他杀了,没本事你就被他斩了,这等事情你唤我作甚?”
“唤我来,即便是我真身到来。能做的也只有一件事:帮他杀。戚东来在宗内人缘臭。莫说我。就是我师尊在世时候也厌恶他,但他再惹同门憎厌,你可曾听说天魔宗将他开革除名?未除名,就是我天魔弟子。你可曾听说古往今来。有过天魔弟子不帮同门的例子?”
“唤我来,是你以为你我交情大到为你手下一个老虔婆,我能舍了自家门内一魔徒?又或者你以为我天魔宗是什么样的门宗,以为我这魔君是何等样人,会当着你们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