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卒为军旗陪葬,这不只是驭人的‘风俗’。
‘旗在人在,旗毁人亡’无论哪家世界哪支军队都会有这样的训言。
训言归训言,驭人再傻再笨也不可能因为苏景这一句话就拔刀自刎殉旗。不过他们死不死是他们的事情,该挤兑人的时候苏景一定不吝惜言辞。
望荆王面色沉沉,全当没听见苏景的风凉话,侧头轻声对身边钦差低低吩咐了一句什么,主擂钦差就此起身,放声宣布:“十八雪原争擂,白鸦夏儿郎力克群雄、脱颖夺魁!”
夏儿郎问鼎后就邀战阴蜓卫,以至钦差大人都没功夫开口,到现在才宣布‘正擂’结果,若一切正常的话,当钦差金口判定雪原斗锐胜者,看台上应该有一阵欢呼才对,可是白鸦人又‘加戏’狠狠扫了王爷的颜面,谁还敢再欢呼,人人坐在原处,口中不出声面上摆出一份不屑之意。
钦差话未说完,继续道:“擂战落幕,托天子洪福本官幸不辱命...但、其后还有一桩公事须得审断。”
擂台了结,后面的事情与钦差无关了,垫过一句话引出后言,钦差大人一身轻松,坐回了原位。
钦差落座,刚刚回来不久的国师大弟子又复起身,其声嘶哑却绵长,好像两根粗麻绳摩擦一般,听上去让人心里感觉毛毛扎扎地不舒服:“白鸦夏离山,灰山神庙前引动异象蛊惑视听,本座领奉国师法旨。出宫彻查此案!”
灰山即为不久前苏景以青果气意引动赤武帝尊仙灵之处,神庙事情自当有神庙这一脉势力负责追查才名正言顺,不过国师平日里都是个‘哑巴’,他的弟子本领高强却谈不到权势,空有个身份而已,表面上是这僧侣主审,大局仍是望荆王来主持。
国师弟子话音落下,望荆王也站了起来,开声朗朗:“神宗问断仙玄事,无关人等请退去吧。”
言罢双手将自己的衣袍用力一抖。衣袂抖动声中富贵青袍奇光冲腾。龙吟虎啸声音自冥冥穿透,袍子质地不改但样式陡变,自剑袖窄领变作宽摆大袖,团团云海纹路显现。前后衣襟各有一头飞虎入画。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冲出衣袍吞噬一方。
王袍加身。权威熏天!
王驾祭起煌煌之势,助审于国师弟子。
双叟飞起,一个单掌擎天一个手指点地。旋即天摇地动,只见一道道细密裂隙自天穹、地面疯长开去;
七个荆发苦修仍隐遁于雾,但雾气暴涨开来,内中传来声声哀号,所有死于他们手上的亡魂显现轮廓,痛苦挣扎。
‘阴蜓卫’胸前翅膀重化鬼面巨蜓载着主人振翅飞天,分作数百小队来回飞巡。本来威风凛凛,奈何刚刚丢了军旗字号,再摆出狰狞之态显得有些尴尬。
双叟、七苦、六千阴蜓卫绽放威势力,口中整齐叱喝,一遍遍重复王驾谕令:“神宗问断仙玄事,无关人等退去,无关人等退去!”
这等阵势,就算下一刻会滚油自天空浇入擂坑也不稀奇,现在人等哪还敢再做逗留,忙不迭起身就要退去。
坑中两个抬轿子的娃娃得了嗲嗲密语指点,乖乖立刻开口:“且慢!你说我嗲嗲蛊惑人心,我却说他老人家得仙祖眷顾、赐福天地泽被苍生。阿嗲是什么人?仙长入梦授业,一念连天通玄!此番是为我驭人千秋霸业出世而来,连番显露神奇手段,你等却视而不见!说什么‘蛊惑’,不怕天谴么?”
六六接口:“想我驭人,独霸乾坤永享天地,遇仙佛不低头逢鬼神不行礼,唯独一点敬畏之心只牵系于祖先,大祖一统各部让千万驭人归心凝成一股力,九位帝尊神武非凡各立奇功扫灭异族...若无仙祖何来我驭人盛世!可再看今日,我家阿嗲人在轿中,尔等可还有丝毫谦卑敬畏?台上的、天上的驭人,个个忘了祖宗了么?!忘了祖宗,又算什么驭人,空有一身好皮囊,原来是畜生!”
两个娃娃奶声奶气,言辞却犀利十足,尤其囡囡六六,一番话的大概意思是苏景教的,具体措辞都是她自己发挥,小小的娃儿已然颇具坊间厉妇的狠辣风范,斥骂之言字字如刀戳人。
无可避免台上又是一阵微乱,小娃儿的话所有人都听得懂......虽未直说,可词锋内外藏着的意思:这糖人是驭人的祖宗?
两个娃娃本为一对冥珠煞胎,心中自有灵犀,一人一句之后又异口同声:“你要办公事,我等便随你办公事!公事即为公家事、众家事,何必遣散众人,今日此间,擂台四方,人人无需走!所有人都留下吧,且看这一桩公事如何了断!”
国师大弟子闻言不怒,声音放得柔和了:“王令如山,已传令清场,娃娃,你可知...他们若不走,便是犯了王法,个个死得苦不堪言。”
乖乖的词锋稍差,张口欲反诘可一时间又抓不出词来,幸好还有六六,稚嫩嗓子做声冷笑:“王令如山?王上有君、君上还有仙!仙令如天,哪个敢走便是触犯天条,个个碎身锢魂、镇于寒窟冰渊,永世不得超生!”
国师弟子笑了,不止他一个,自王爷以下、诸大修、贵人、直至擂中平民都笑了,童言无忌,连‘天条’都扯出来了。如今驭人那边四方大军压顶、精修高人蓄势,哪还容得糖人撒野。
王命重还是天命重?哪个拳头硬、说出的话来自然就重,此刻谁肯去听小娃娃的狂言,四面看台无关人等纷纷起身,一边摇头笑着一边迈动脚步,于场内军卒指引下向着甬道阶梯走去,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