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贵妃坐在正殿上,对着殿门处屏风旁站着的宫人摆了摆手,道:“让她进来。”
跟卫贵妃的梁子结在那儿的。只是前头有个梅淑妃竖在那儿,她一个才人在卫贵妃的眼中不过是小蝼蚁的存在,犯不着大动干戈的花心思来斗她。
有梅淑妃的庇护在那儿,下里头的人也没有敢来招惹她的。于是这段时间她过得还算自在。
这会儿她自己送上了门,本已经做好了被随手蹉跎一番的准备,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让她进了宫殿。
温青梧走在前面,后头是端了厚厚一叠绢缎布匹的留吉。
“才人温青梧,参见贵妃娘娘,娘娘金安。”温青梧站在大殿上,低身行礼。
卫贵妃坐在大殿之上,俯视着温青梧,也没让免礼,只道:“这么热的天儿,难为温才人还特意跑一趟。”
“这是臣妾分内之事。”温青梧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答得一板一眼。
卫贵妃靠着榻,一手轻轻摇着团扇,斜眼瞧着温青梧:“本宫听说仲夏日你要跟着去洛阳避暑?”
温青梧低着头,以至于居高临下的卫贵妃丝毫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她道:“回贵妃娘娘的话,臣妾不知。”
“不知?”卫贵妃接过宫娥递过来的琉璃碗,里头装着冰镇过的葡萄,冰得她手尖儿凉凉的:“难道不是你用尽法子才讨到的机遇?”
“臣妾不知娘娘说的是何意。”温青梧依旧屈着腿。这些日子练过身子,也不至于是平常女子的羸弱。可这样半蹲着着实费劲儿。
卫贵妃放下手里的团扇,拿起调匙搅了搅琉璃碗里的葡萄:“你不知道?”卫贵妃舀着一颗葡萄放在嘴里,冰甜的味儿在舌尖融开,舒服又好吃。卫贵妃眼睛微眯,仔细地品尝着舌尖儿的味道。
这是西域那边儿前几年上贡的种子,暖春时在郊外皇庄里落了种,被皇上派专人去种植出了一片,试了一年又一年,去年可算是长出了好果子。这不,今天早熟的这一批便被献到了宫里。陛下说等过了秋养多些新种,交给百姓们去种。
“可是,臣妾的确什么都不知道。”温青梧依旧保持着半蹲姿势,道:“若不是今日贵妃娘娘告知,臣妾都不知道这事儿。”
“温才人何时这么谨守本分了?当真两耳不闻窗外事么。这随行洛阳宫的名单半月前就出来了,去的不去的都知道了,就温才人这个老实人还什么不知道。”卫贵妃啧啧道:“纵然温才人老实得很什么都不知道,可梅淑妃却不是做了好事不留名儿的主。
忙前忙后给你做了嫁衣,没道理不让你蒙在鼓里不是?
本宫这话可是真得不能再真了。梅淑妃是什么样的人,没人比本宫更清楚。她给人做了事儿,只有十倍让人还的。
温才人,可要当心了。”
温青梧腿都蹲麻了,纵然早准备好了被蹉跎的心思,但如今还是有些无奈。她就想不通,要真看不顺眼她,以贵妃之尊直接拿捏甚至找了毛病鞭笞一顿不好么。在这儿嘴上挤兑两句难不成就更有用了?
后宫的女人,果然狠是狠,聪明也聪明,可也傻。
“娘娘说是什么便是什么。”温青梧不想再跟卫贵妃周旋了。这种又傻又蠢眼睛里只有后宫龃龉争斗的女子,她真的没什么共同语言。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本宫说什么就是什么?”卫贵妃放下手里的调匙,奇怪地看着温青梧。
温青梧无奈的拉了拉嘴角。她练那么久的身子是为了强生健体顺便自卫,可不是练来被人蹉跎用的。
她抬头,看着卫贵妃,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来,身子一摇摆,就要往旁边倒去。
身后的留吉眼疾手快,赶紧腾出了一只手扶住了温青梧。抬头看着卫贵妃哀求道:“贵妃娘娘,我们家才人身子羸弱,还请娘娘高抬贵手!”
“大胆奴婢!”元福站在卫贵妃旁边厉声呵斥:“何时轮到你这贱奴来说话了?来人,给我掌嘴!”
卫贵妃好像是没听到元福的责怪,低头继续喝起了自己手里的冰碗。
留吉还搀扶着温青梧,在元福的呵斥中想跪又跪不下去。看着从宫外走进来的太监,便准备跪下去求饶。
身子还没动,便被温青梧给拉住。
留吉低头,看着手扶着额,一脸苦色的温青梧。
“不要动。”温青梧嘴唇翕合,用只有两人的声音说道。
留吉闻言,心里头平稳下来。
后头的太监上前来,便要拉开留吉行掴刑。留吉怀里又躺着个半晕不晕的温青梧,拉扯不停中,留吉怒道:“你们放开我,才人还在这里!”
留吉挣扎的越厉害,拉的就越厉害。其中一个太监不耐烦地狠厉一扯,留吉扯得往后仰倒,怀里的温青梧也跟着栽倒在地上。
而后两不管不顾的拉着留吉拖后,抬起巴掌就扇了过去。
“啪啪”声响起。
温青梧好似在啪啪声中醒了过来,缓缓从摔倒的地上爬了起来,抬眼便看见自己的奴婢正被两个太监掌掴。
情急之下,冲到旁边拿起侧案上头大的茶壶,对着其中一个太监,“哐当”一声砸了下去。
这力度,可不小。
茶壶碎裂,瓷片落了一地,同时落了一地的还有那小太监脑门儿上的血。
骤然的变故引得殿中众人皆是愕然不已。
卫贵妃看着温青梧,惊得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端着自己的琉璃碗呆愣地瞧着温青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