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桃花纷飞,香气袭人。又有玉兰绽放枝头,鸟鸣嘤嘤成韵,水流潺潺成乐。chun光从枝头洒下,慰人暖意。
深吸一口气,宛若要飘到春景的云层里,飘飘忽忽。忽而有箫声应和,一声嘶鸣划破长空。琴声一转,四季之色乍起。玉兰飞快的凋谢,桃花谢了匆匆,鸟儿掉羽,溪流霎时成冰。
箫声与琴声如两只振翅而飞的冰鸟,相辅相成又相追相争!
白云浓浓,三月春阳早已不见,凛冬骤至,漫天白雪飞舞,雪中冰竹子瞬成刀剑,有破空之势劈风……
收了最后一个音时,箫声也跟着消失在凛冬之中。
温青梧睁开眼,目色沉沉。
旁边的三个人还闭着眼睛,似乎陶醉在琴声未能自拔。
温青梧抬眼扫过三人,而后抬起双手,看着自己纤长的手指。心中有惊涛渐起。
第一次,在含凉殿外弹奏时,她以为是手指受了拶刑没有愈合所以控制不好力度,才过犹不及施了魅术醉了众人。
如今,手伤早已痊愈。而将才的琴声,她能确定,绝对不该是她弹出来的感觉!
前世,她会琴术。琴术有两种,一种是魅惑之术,一种是杀伐之术。杀伐之术早已失传,流传到后世的,只有稍微简单一些,也无法伤人性命的魅惑之术。
顶多,也只是让人陶醉沉迷,或是让人心神舒畅罢了。
可将才,《阳春白雪》一曲,琴转之间,冬雪没有她常弹出来的冰清玉洁,冬竹没有她常弹出来的琳琅傲然。
弹出来的,全都是……杀伐凌厉之感!
温青梧想至此,手指尖颤抖起来。
那是谁弹得?
是这十只指尖弹的没错。但她确定,那不是她该,也不是她能弹出来的音。
“将才的琴曲,是何人所奏?”
忽而一声少女的声音传来,温青梧抬头,目光看向门口站着的芳华少女,身着妃色留仙裙,裙上的褶皱里是浅紫的鸢尾。随着她迈开的莲步,鸢尾缓缓盛开在脚边。
温青梧看向走进教坊琴室的少女,将端着的十指不动声色地放在腹前。
目光落在少女的身上,看衣着服饰,应该是位公主。不过当今天子膝下公主着实有些多,且她少有出宫廷,并未曾一一见过。
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温青梧还是没认出是哪个公主。
李珺一脸惊艳地看着温青梧:“将才那首曲子是你弹的?”说完目光扫向旁边还在恍惚醉神中的三人,又赞赞道:“从前只在书中见过琴音绕梁三日不绝,醉人不醒。不曾想生平竟真能闻及,幸哉乐哉。”
温青梧已经起身,起身的同时在琴上一抚,筝筝之音直入耳膜。李珺微微偏过头皱了皱眉,旁边的三人亦是在这声音之中恍惚过来。
温青梧对着李珺做了礼,却没有说话。
苏锦礼从恍惚之中出来,最先清醒,先是看向温青梧,抬着指尖揉了透脑袋。余光触及李珺,先是一愣,然后对着李珺温和地一笑。
苏锦礼从来都是不屑予人温和的。交好地便罢了,若只是认识,当不会此般态度。
温青梧正想苏锦礼问这是谁,便听旁边转醒的长乐公主道:“文成,你何时来的?”
“将弹曲子时就来了,不过停在教坊门口听醉了。这会儿才进来。”文成笑道:“阿姊不要笑,是我孤陋。往日在济宁,从未听过如此仙曲。”
“不怪你孤陋,我也孤陋了。”长乐笑道:“我在京城多年,都未曾听过这般曲子。”
苏锦礼闻言,道:“你们俩儿可别再互夸了,夸的都是堇则。我听人说她脸皮薄得很。”
温青梧挑眉,不解地看向苏锦礼。
“堇则?”文成转头看向温青梧:“可是你的字?”
“正是。”温青梧半垂着头回道。
苏锦礼已经站起了身子,抚了抚衣襟:“好了,文成要跟宫嬷嬷听教,城阳好好琢磨将才那首《阳春白雪》。堇则呢,跟我去东宫,下下棋。”
长乐年纪跟苏锦礼差不多,闻言直道:“你倒是安排完了,也不问人愿不愿意。”
“我可没你这么多规矩。向来我是只要自己爽就够了。”苏锦礼伸手拉起温青梧,对着众人道:“那,我就先告退了。”
文成看着苏锦礼笑起来,两个梨涡浅浅:“我真是看不懂太子妃的性子。”
“你不必看懂。”苏锦礼说完,拉着温青梧往外走去。
走出琴室,里头复起断断续续的琴声。脚迈出了教坊,温青梧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旁边的太常寺。
太常寺属礼部,礼部属六部都省,尚书省京中大内办公点在都堂。太常寺的位置便也在都堂后。
离着教坊极近。便只隔了一条两三丈的宽河。
此时温青梧看着的,便是河对面,太常寺门口的一位男子。
男子年纪约莫弱冠,头戴罗巾幞头。一身水蓝色襕衫,郎朗如青玉,俊美却有一股凄凄之感。一双眼睛看着温青梧,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好似一具傀儡,空洞地让人心生寒意。
温青梧只一眼,心里头便打了个突。目光下移,落在男子垂在身侧的手上,里面握着一根竹箫。
苏锦礼跟着温青梧停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向河对面的襕衫男子。扫过他手里的竹箫。
“将才的箫声是他应和的?”苏锦礼问。
温青梧摇头:“不知。走吧。”说罢回头向外走去。
襕衫男子回身走进了太常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