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礼心中一惊,面上却依旧克制着,茫然地看着朱儿,“姐姐在说什么?”
朱儿面上很是平静,看着元礼,又问:“你后面的主子是谁?”
蒋德妃?卫贵妃?还是许贤妃?”
在朱儿看来,能与梅淑妃斗的,且有本事也有缘故与梅淑妃斗的,不外乎四妃之中的。
至于那温才人,她是想都没有想过。不过是一个才人罢了,或者说一个奴婢而已。若是真的像元礼方才说的那般,只要牵连几族掉脑袋,还出动了司沐去暗中查探,那就不可能只是一个宫中无权无势又没有背景的温才人。
元礼听明白了,他面上的茫然先是顿了顿,看着朱儿带着不解,“姐姐在说什么?”
“第一,梅淑妃做没做过,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就算是以前的事我不知道,也不可能对你听之信之。第二,司沐会的不是三脚猫功夫。在他说话时,只要他不想,宫中没人能听得了。”
元礼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忍气吞声又受尽委屈的朱儿竟这般厉害。几句话就看穿了自己话语里头的漏洞。
朱儿看着他,没有试探也没有疑惑。只有逼人的审视。
在朱儿审视的目光中,元礼的眸子清明起来。这一刻他是明白了,想要唬住眼前的人,根本是不可能的。
“姐姐真是好生聪明。”元礼一脸淡然,“不过至于身后的人是谁,这倒是不能给姐姐这么说了。”
朱儿看着突然变了脸的眼里,目光眯起,“怎么,你还要威胁我?”
“‘威胁’不敢说,不过也是为了保住姐姐你的命罢了。”元礼说道。
“保我的命?”朱儿哼了一声,带着不屑,“你信不信我现在便去给娘娘说。你看咱们俩是谁先保不住命。”
元礼看着朱儿,不为所动,似乎根本不怕她去告诉淑妃,“你以为告诉了淑妃,她就能逃过一劫?”
晚了。”
元礼说着,也不再多说什么。悠悠地看了一眼朱儿,然后跨步离开。
经过朱儿时,他停下脚步,微微倾了倾身子靠近她,小声道,“你不是问我的主子是谁么?就是那个——普天之下,他要你死你就得死,不管有没有罪,都得死。”
朱儿姐姐觉得是谁呢?”说完,元礼站直了身子离开了此处。
朱儿站在原地,整个人僵住。
普天之下,还有谁能如此呢?
转身失魂落魄地回了仪鸾殿中,碧儿正替梅淑妃按着脑门儿。听到动静,她掀开眼皮瞧了瞧,见是朱儿又闭了上去,嘴中不满道,“走路声音这般大作何,怕本宫听不到不成?”
朱儿低身做礼:“奴婢知错。”说完,她抬眼瞧了眼闭眼没理自己的梅淑妃。
心中纠结万分之后,终究是缄默不言了。
她什么都不清楚,就这样贸然告诉淑妃,万一不是真的怎么办?
若是真的……她说出来呢?既然是那位要出手,她一个奴婢,就算说出来难道就能帮得了淑妃了?不仅帮不了,还得搭上自己。
若是真的,至少元礼是那位的人。那能找上自己,或许自己真能挣得一线生机?
脑中几番思索之后,朱儿一句话也没多说。她准备静观其变。若真如元礼所说,那就……她抬眼看了看躺在榻上的梅淑妃。那就对不起了,娘娘。
几乎没有太多心理挣扎,朱儿就下定了决心。
昨夜自派走了留吉之后,温青梧便上了床。但是一晚上发生了太多了事情让她辗转了许久才入眠。
似乎只是一闭眼的时间,就到了清晨,柳叶来窗边叫醒了她。
初四是所有朝廷最后的一日休沐时间。
温青梧起床穿戴好,走到洗漱架前接过柳叶拧好的帕子。昨夜睡得很不好,到现在她都还有些迷糊,些许困顿让她脑子昏沉着。
“去把窗户撑开。”温青梧用帕子捂着脸,含糊地开口。
柳叶应声,然后走到前面去将正前的窗户打开。
这窗户正对着的是南薰殿外的敞地,骤然从窗外吹进来的寒风吹起温青梧的衣衫,让她打了个冷战。
放下手中的帕子,脑子清明了。温青梧看着窗外。
雪已经停了,但覆盖在屋脊和廊亭上的积雪却是厚厚一层。天空阴云密布,才是清晨时分就就起了狂风,卷起一层又一层的积雪。
“今儿天下可差,要不关上窗户?”柳叶在一旁问道。
温青梧摇了摇头,而后穿戴好衣服,专门挑了一件昨儿在长安城里买的厚实貂裘套在了身上,走进了狂风之中。
“风这么大,待会儿该要下雪了吧。主子都不带伞。”柳叶站在门柩上,看着温青梧的背影嘀咕道。
留吉站在柳叶旁边,待温青梧走远,他收回目光看了眼旁边拿着扫帚的阿钟。此时正站在庭院之中,手里拿着扫帚,脚下是一雪堆。此时正站在那儿瞧着走远的温青梧。
这么严实地盯着又如何?留吉嘲讽地笑了笑,转身进了殿中。
狂风越来越大,温青梧差点儿都站不稳了。只好放慢了脚步,佝着身子向着大业殿走去。
李柯走在宫道上,远远便看见雪地里微微弯着身子踽踽独行的温青梧。他也没有上前,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温青梧。
目光复杂,而后不知想到什么,脸色酡红。昨日她说的那些话还在他的脑子里回荡,心跳不免加快。
待那身影走远,他看着那背影轻声笑了笑。然后回头,向着杨昭仪所在珠镜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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