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声音便也就是来自这魂蛹。
果不其然,她的目光望过来的时候,那魂蛹再度开口,却说:“顾长月,都走到了这里,还没曾记起来么?”
顾长月自然不曾想到它竟知晓自己的名字,目光中透出些许疑惑。
魂蛹倒不解释,反是又问道:“地府从何而来?”
顾长月抽了抽嘴角,不由自主地想这魂蛹莫非是老糊涂了,一句话反反复复问了多少遍?
只是她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天地间便响起另一个声音,那声音近在咫尺,就在耳畔,寡淡清冷,却是历经数百年时光的熟悉。
“这是何方妖孽,胆敢在本座面前信口雌黄?”
这个声音就算隔了百年,她也不会忘记,因为这分明就是她自己的声音。
她听到自己冷冷地道:“哼,本座意味是什么妖怪,原来不过就是个蚕蛹罢了。”
话音防落,她的脑海中忽地闪过支离破碎的记忆。
修真之巅,苍穹之台,黑衣白发…
原来自己的头发,并非被暮云埃五人追杀的前一夜白的。
那是什么时候?
对了,是在得知暮云埃会杀死自己那天。
是的,她其实早在十五日前便知晓暮云埃和那五人的计划了,自己的头发就是那个时候白的,只是那个时候,她没有逃,她正抱着希望在等待,或许暮云埃会改变心意。
可是自己的记忆为何会出现偏差?
说来自从重生之后,她丝毫不曾怀疑过自己的记忆,甚至想也没有想过自己的记忆会不准确。
顾长月茫然不已,回答她的只有脑海中一幕一幕闪过的画面,其中包括她得知那件事情后的十五日。
在那十五日间,也就是记忆缺失的十五日间,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画面之中,受到某种声音的召唤,她一步一步,踏上了一个土丘,而也在那个土丘上,在九九八十一道雷劫的洗礼下,强烈的求生**主使她,拼尽最后的力气,拉开了一扇门。
正是那扇鬼门。
然后她走了进来。
密密麻麻的棺醇中间,魂蛹问她知不知道地府鬼域如何开辟,她哪里听说过地府鬼域?自然,就算听说过也不相信时间会有这等地府存在。
她只将对方当做是魔道妖孽,甚至无知地将魂蛹当做是蚕蛹。
那便是前世的她。
什么也不曾见识过,一心一意只求一人的女修。
可怜又愚钝。
她听到魂蛹无奈地道:“顾长月,你踏进那道门的时候便应当感觉到了此处的强大,一个雷劫下将死之人,进了门便又恢复了力量。”
她又听到自己问:“什么意思?”
魂蛹道:“我们若要杀你,轻而易举,何必召唤你来此地?”
自己自作聪明地冷哼:“魔道往往控人心智,不就想利用本座么?本座劝你还是不要打这样的算盘,本座不会上当。”
蚕蛹将她冥顽不化,再也没有耐心,冷冷地道:“你也不看看你一个下境修士有什么能耐?当真以为炼虚修为便人人都要敬你么?上境之中,你这样的修为随处都是,我们的实力,利用你还不如利用上境随随便便找个人利用,当真目光短浅。”
说到此处,颇为无奈地叹息道:“可惜了,可惜了,宗主的本命法宝,竟是在这样一个人手里,可惜了。”
她的心中升起一股悲愤,一时分不清是前世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忍不住开口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意思,但是就算我目光短浅,就算我什么也不曾见识过,那也是因为没人教导过我,不是我蠢,不是我无知,分明就是你们容不得我,是这个世界容不得我,没人给过我机会,从来没有,你们又是什么东西,竟如此教训我,就算我什么也不知晓,又与你们何干?难道你们会给我机会?你们会吗?若给我机会,我便坠魔也在所不惜。”
她越说越悲愤,几乎控制不住,险些提起剑看向白色的魂蛹。
哪知魂蛹忽地开口道:“脾气倒是和宗主一模一样,我们就给你机会,看你愿不愿意。”
顾长月一怔,这个时候,仿佛已经变成了前世的自己,愣怔怔地立在整理排列的棺醇中间,一动不动。
有机会,被挚爱之人杀死前,一个蚕蛹告诉她的,给她机会。
不知是在绝望中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还是本就已经放弃了所有希望,打算就这么任人宰割,她竟然没有反驳。
魂蛹趁机道:“我们给你机会……无论你相信与否,我们会合我们的力量保住你的冥阴之体,唤醒你体内的死魂面纱,但是你一定答应我们,一个全新的一百年后,你要回来,让我们看看你……如此,我们便也瞑目了。”
顾长月有些说不出话来,但还是努力发出声音:“你们什么意思?”
魂蛹道:“这就是你要的机会,十五日后你会被追杀,毫无疑问,这一点你自己也清楚,我们只希望那个时候,你往这个方向跑,离我们越近越好,那个时候,就算你打不过他们也无所谓,就算死也无所谓,知道么?”
顾长月还是不太明白,又问:“你们会救我?”
魂蛹道:“救你的另有其人,那个人会让你彻彻底底重新开始,我们却只想保住最后的希望……顾长月,你或许不明白,一个承载万年荣耀的宗派,在被倾覆的时候,每一个人身上都注定背负使命——这就是我们的使命,用我们的魂魄凝结成力量来帮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