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风真的很冷,知道了真相的那天,雪下的很大,形成一道巨大的屏障。
远远看去,披着绯色裘衣的女子安静的坐在雪地里,仿佛是跌倒了。
其实,在此之前,她已经在雪地里坐了很久,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所有的记忆仿佛在不断的倒回——她手里拿着剑,黑色的夜行衣上全部都是血。而夜汐就在不远处,用惊异的眼神看着自己。
然后,一切终究想起来了——牡丹凋零的花瓣在楼阁上飞舞,夜汐紧紧的抱着浑身是血的我,而我……我拿起剑……
夜汐的颈上,有了细细的伤口。
那时,我站在木阶上,满手都是鲜血。
有谁在耳边说话,我却没有听见,而凤若溪在不远处唤我,可我什么都听不见。我仿佛站在黑暗里,看着夜汐,然后……
他掉下了楼阁,不舍的看着我。
没有生息。
“其中有个女子胸口中了一剑。”
太后临行前的话还在耳边,她通红的左手伸出去,用力的握紧胸前的伤口,感觉心跟着狠狠的疼起来。
大雪已经覆满了她的披风,她静静的坐着,右手紧紧的抓着裘衣。
“原来……是我。”
少顷,她低首,松开自己的左手,自胸腔发出一声低低的啜泣。
年少的感情在大雪里渐渐的变成残忍的鲜血,自己的双手上,爱人的眼泪和悲伤闪耀着不忍直视的光。
夜汐哀切的眼光在眼前来回的晃着,让她心痛难忍。
“为什么会这样呢?”低声的呢喃着那些话,琉璃的声音渐渐悲切,“为什么?为什么?!”
“夜汐……”
自胸腔里吐出那个名字,心忽然之间碎裂,痛不欲生。
那个翩然归去的少年恍惚还在眼前,就在秋千架下,温融如玉,遗世独立。
她不敢移开目光,生怕眼泪掉下来,那个少年就消失在视线里,永远沉眠在地下,只能成为回忆。
“琉璃。”
夜汐!
恍惚之间,少年在漫天纷飞的桃花里唤她,她欣喜的伸出手去,快速的起身,飞奔进少年的怀抱。
“琉璃,怎么了?”然而,那个声音打破了幻境,怀抱着自己的人,却不是那个深爱的少年,“听夙娥说你出来了很久也没有回去,我想着,你是到了这里来。”
“可是,你方才为什么坐在雪地里?”
他关切的话语听起来那么温柔,可是琉璃的心却忽然变得冰冷,眼睛里的泪水,静默的落下来,打湿了她的面庞。她依然紧抱着眼前的人,嘴角却扯起一丝嘲讽的笑意:“我只是……不小心……跌倒了。”
话说的断断续续。
凤君临皱了皱眉,用手轻拍琉璃的肩膀:“雪天路滑,走路要当心一点,以后出来,还是带着夙娥好一些。”
“我想一个人走走。”抬袖快速的拭去眼角的泪水,琉璃挣脱凤君临的怀抱,缓慢的拢好自己的裘衣,“其实,我原本想出宫,去探望夜汐的。”
说着说着,眼睛里的泪水不知怎么又泛了上来,于是她微微的仰起头来,看着下雪的天空,泪眼朦胧:“可是我忽然发现,我没有面目见他。”
那些话出口,痛彻心肠。
她原本想要站在这下雪的天空下,或者去夜汐的墓前,大哭一场。
然而,到了此时,她发现自己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夜汐,我真希望那一夜,我也同你归去。
我愿意陪你长眠地下,抛开这残酷尘世的繁杂琐事。
自你离开我,每个冬夜都那么长,我独自坐在阁楼上看大雪覆满了屋檐,你却再也没有在回廊上出现。
午夜梦回的时候,你还在牡丹花香里,张开怀抱等我。
可梦醒了以后,我看见的,只是漫长的黑夜。
“琉璃,何故说这样的话?”看见她神情悲戚的看着天空,凤君临心疼的擦去她眼角的泪水,悄然将她揽进自己的怀抱,“你要是想夜汐,我陪你去看望他,可好?”
大雪在凤君临的肩膀上落着,风吹起雪花,缓慢的飘向远方。
“不必了。”琉璃摇了摇头,拂去他肩头的落雪,默然垂首,“待到为他复仇之后,我会亲自向他谢罪。”
“琉璃……?”
“回去吧,有些冷了。”
凤君临听见那话,觉得今日的琉璃似乎有些奇怪,眼神悲伤,神情哀切,可是话语却异常锋利和冰冷,他原本还想问问琉璃今日默然流泪的原因,却被琉璃的最后一句话打断。
当他触摸到琉璃冰冷的手,就再也顾不得追问,牵着琉璃的手一路走向琉璃阁去。
很快,飘飞的大雪覆盖了两个人离去的脚印,可是雪地里仿佛留下了琉璃的心伤和絮语—夜汐,记得等我。
“那时,我尽管知道了这一切,还是不甘心。”仰起头,她尽量抑制住自己的眼泪,可是声音还是止不住的颤抖,“直到半年之后,我去王府见了姻荷。”
岁月无声的让人害怕。
真相来的那么突兀,像是谁在她的心上扎了千万根针,心痛难忍。
“姻荷,你知道的罢?谁杀了夜汐。”那个黑夜,乌云密布,她与那个因叛乱而被囚禁于福王府的女子见了最后一面,“这个江湖里,我自信除了我,谁都伤不了夜汐。”
“是啊——”嗤嗤的笑着,那女子的呢喃中似乎充斥着悲切的味道,“除了你,谁能伤的了那么厉害的夜汐呢。”
真相在那句话里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