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的时候,凤君临那里,一夜都没有消息的幽灵卫终于传来了消息——魑魅魍魉四大首领中善于追踪和窃听的魅首领烛心被杀。
被发现时,她平躺在宫墙外的地上,眼睛瞪大望着天空。而在她的身下,是一些沾染着鲜血和灰尘的琉璃扇的碎片。
“岂有此理?!看来,是有人在向朕示威咯?”
凤君临拍案而起,蹙着眉,瞥了一眼身侧不言不语的赋嫣。赋嫣侧目正好看到凤君临在看她,立刻一脸无辜的摆了摆手,仿佛之前奉命刺杀凤君临的不是她一般:“此事与凤凰楼绝无干系!”
“何以见得?”挑着眉,凤君临细细的观察着赋嫣的神色,眼里闪过一丝杀意,“会不会是你们那位新楼主对我恨之入骨呢?”
“不会!绝对不会!”身为杀手,自然知道那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赋嫣立刻斩钉截铁的打断凤君临的质疑,替凤凰楼辩白,“我们新楼主和楼主一样忠心不二,不会是她。”
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凤君临已经对之前刺杀他的人起了疑心,他怀疑了凤凰楼。那么,有没有可能,他早就开始怀疑自己?
思绪到了这里,赋嫣有片刻的失神。
“你可知道,她身下的琉璃扇碎片,意味着什么?”
凤君临察觉出了赋嫣有些心不在焉,便紧紧抓住她眼神里细微的变化,进一步逼问。
“小女不知。”
被那样阴鸷诡谲的声音惊得回过神来,赋嫣下意识的回道,却忽而想到了新楼主冷冽的眼神以及来报的人所描述的烛心的死状——莫非,真的会是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所为?因为那样的死状,分明是书里所记载的“御剑斩月”那样的招式所致。这时,她想起晟贤宇曾问过她有没有听说过“御剑斩月”,御剑斩月是覆月四式的其中一式,而那位新楼主,恰恰是用了覆月四式打败了晟贤宇。
“可是看你这模样,似是知道些什么的。”挑眉看向她,凤君临打断了赋嫣的思绪,意味深长的眼神带着丝丝凉意,“或者说,是你想到了什么?”
“小女真的不知。”
尽管凤君临步步紧逼,赋嫣还是咬紧了牙关什么都没有说。她心里很清楚,一旦将自己的疑惑告诉凤君临,那就意味着不止是新楼主,凤凰楼和晟贤宇都会有大祸临头。
“罢了。”见问不出什么,凤君临摆了摆手,怅然坐回那冰冷的椅子上,“你果然是像她的,连重情义这一点都像她。”
“皇……”
赋嫣见他似是又想起了伤心事,想要敷衍的安慰一句,凤君临却蓦然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挥挥手,示意赋嫣出去。
“跟着她!”
待她刚顺觯凤君临蓦然睁开眼睛,沉声道。
霎时,有一阵风掠过,合上了凤君临案头的一本书。
继而,有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从御书房出来,远远看去,黑云已渐渐的漫过来,遮住了金色的光芒。赋嫣一刻也不想停留,急匆匆的奔下台阶,向着凤凰楼跑去。
看她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凤君临抬头看了看天空——天色阴沉,一如那年琉璃从这里离开的时候。
琉璃决心离去,应该是那一日罢。
那天很冷,天色灰蒙蒙的,似乎在准备一场暴雪。他召了玉墨离进宫议事,不想,进宫后一直病恹恹的琉璃那天精神大好,正好到书房找他。
二人一相遇,琉璃的眼神忽而变了——先是惊讶看了玉墨离很久,继而惊恐的转过目光看着他。
有那么一瞬,他看见琉璃的眼神晃了晃,缓慢的抬起手来,紧紧的握住了头上的凤钗。他以为琉璃会立刻拔下凤钗刺向玉墨离,然而,琉璃怔了很久,握钗的手虽然颤抖着,终究怅怅的叹了一口气,拿下凤钗愤愤的扔给他:“真是好手段!”
青丝在那一刻散下来,柔软的落在她的肩膀上,她转身就走,毫不留恋。那一刻,他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了冰凉。
“琉璃,你听我说!”
他追出门去拦下她,让身边的人退下,与她单独说话。
“若是今日我不曾撞见他,你打算瞒我到何时?!我到今日才明白,原来玉墨离是你凤君临的谋士,你将他安插在凤若溪身边,就是为了谋夺大位!”寒冷的天气里,琉璃的眼神冰冷如霜:“而我,也不过是你利用的一颗棋子而已,你不会真的替我为夜汐报仇,对罢?”
“我承认我利用了你拉下了凤若溪,可是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是为了帮夜汐报仇。”信誓旦旦的对一脸冰冷的琉璃承诺着,风吹过来,琉璃咳嗽了一声,他立刻帮她拢了拢绯色的裘衣:“你放心,我一定会为夜汐报仇。”
那年,他登上大位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囚禁了凤若溪,让他没有任何与琉璃接触的机会。可每每在梦里,他还是不能感到安宁,恨不能立刻了结了凤若溪。只是,先帝的遗诏还未找到,他不敢轻易的对凤若溪动手。
他从来没想到,那封遗诏,竟然在琉璃持有的那盏琉璃扇中。
“那玉墨离也是我的仇人,此事,皇上该知道如何决断!!”
“若是你怨愤难平,我立时便下旨杀了他。”
那时,他们站在风里,一个言辞犀利,一个信誓旦旦。
然而,他的谎言终究瞒不过那个人洞彻人心的双眼。最终,他们之间那点微末的友情,也随着那场大雪崩裂。
“不急,且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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