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令杀了萧莫寒的那天,雪下得很大。
那时手里握着琉璃的鲜血,怀里是冰冷如霜的昨天。
站在书架前,静静的看着琉璃扇在阳光里散发炫目的光芒,帝王眯着眼睛,看不清目光里到底是怎样的神色。
“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你都能狠下杀手?”记忆很清晰,那时萧莫寒的斥责声如利刃,让自己心如刀割,“凤君临,你简直猪狗不如!”
我猪狗不如?!!
到底是谁猪狗不如!!
要不是他,我而今能站在这里,亲手杀了我的琉璃……
还有我的兄弟。
今日在这里该赎罪的人是谁?萧莫寒,你该去问问那个道貌岸然的凤若溪!!
纵然那么想要辩解,可是,到了最后,他还是一句真话都不能说。所以,那一刻,他只是缓慢的、勉强的从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笑:“三哥,我就当你是在夸奖我咯。”
“你……!”
下令的那一刻,侍卫们已经将萧莫寒围住,隔着那些人,他用绝望的目光看着自己,仿佛想用目光将自己送进地狱:“凤君临,总有一天,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那是萧莫寒被那些刀光剑影掩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那句话之后,直到他抱着琉璃倒在大雪里,凤君临都一直怔怔的站在那里,任由白雪覆白了青丝,直到寒风吹散了那些前尘过往。
“我等着那一天。”
那一天,面对兄弟和爱人的指责,似乎自己平静的太过异常。心痛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是为了那个最后的真相,自己只好将所有的痛苦,如穿肠□□般咽进了心里去。
三哥,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该下地狱的那个人,不是我……
若,若在黄泉路上看见了我的琉璃,告诉她,我很想她。
“皇上,柳太傅求见。”
内侍尖细的声音将他从那日的情形中拉了出来,恍惚中眼角有些湿了,他抬袖拭去,却发现不知何时,衣袖已经湿了一大片。
果然,我是太想她了。
自嘲的笑笑,凤君临转过身来,狻…
獾难艄饷髅模但老者的面容里却满带黯然之色。顺着那些遥远的岁月回看过去,当年那个与世无争的少年,明黄色的衣袖上却沾满了爱人和亲人的鲜血。
“老师,您怎么来了?”
见到是他,凤君临从嘴角扯出一个尊敬的笑。可是冬天的风太冷,将他的那个笑匆忙的凝结在了脸上。
“皇上,听说……”
我多希望,希望都真的只是听说。
可……
老者轻微的仰着头,不敢去看帝王明亮的眼眸。生怕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眼中的悲伤会挣脱眼眶。
“您是想说,琉璃和萧莫寒的事么?”
“你真的,亲手杀了琉璃……”
“是的。”
对话在微风里缓慢的进行。每一句话都像是在两个人的心里狠狠的捅了一刀,但是,两个人却没有因此停下。
“你可知道……知道……”
举首仰天,老者的声音已然哽咽,那些堵在咽喉里说不下去的话是:你可知道,她已怀有身孕。
“我知道……”
侧目,年轻帝王的脸上,一抹苍茫的笑容,想说的话是:我知道她为我征战多年,不离不弃。
然而,他却怕那些话一出口,自己就会忍不住内心的哀伤,潸然泪下。
“凤君临,你好狠的心。”
听到凤君临口中吐出的那冰冷的三个字,柳若泫不由的浑身一震,感觉到冬天的风冷的让他说不出话来。
是的,他已然什么话都不能说了……
面对此时这个嗜血如命的君王,他内心像是被冷冰冻结着一样的疼。
最后,他只是低下头去,颤颤巍巍的转过身,踩着尚未融化的落雪,亦步亦趋的迈下了那一级一级的皇宫台阶。
阳光在那时照在他的脸上,眼角恍然有一滴眼泪,匆忙的掉落在了大雪里——琉璃,我还未曾看你成为一个母亲,还未曾看见你成为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你竟已……
我答应过你娘的事情,我终究是没能做到。对不起……
福王府。
鸽子展翅飞过天空,带来冬日冰冷沉默的消息。
秋慕辰微微的扬起头来,看着静默无声的落雪。手里是从鸽子腿上取下的信笺:琉璃和萧莫寒已死,凤君临将萧莫寒悬挂洛阳城楼示众。
洛阳的牡丹,什么时候才开呢?为什么这个冬天寒冷的凝结着岁月,不肯让这一切都过去。为什么不能让我在这个冬天,忘记那个刺痛人心的名字呢。
老天,你好狠心……
仰着头,秋慕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远处,眼里白茫茫的一片,只有那行字一直在眼前不停的摇晃。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觉得风很冷,左手里握着的那张信笺像是冰冷的利刃。
“慕辰,你在想什么?”
将脸埋在大裘里,男子俊美绝伦的侧脸在大雪中出现,带来温暖的问候。
他们在落雪中并肩而立,谁都没有看对方一眼。
“福王,琉璃她……”
少顷,还是秋慕辰先开了口,可后面的话,却不知该如何接续。
“我不想知道她的消息。”
撇过头去,男子的眼眸在飞雪里淡漠如霜,嘴角噙着愤恨的笑意。
“那么,你整日盯着那琉璃扇,是在做什么呢?”在风里无可奈何的笑着,秋慕辰狭长的眼睛里闪过落寞的笑意,但是,那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