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亮,棋儿未归。
尽管不想去相信,但依然是事实。
两人身上衣衫早在逃跑之中磨破弄脏,头发凌乱如同疯子。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狼狈地互相搀扶着往山下走,每走几步总要四处张望,就怕敌人还没走光。
方芷悦约莫估算了一下,指了个方向,说:“我们回村里看看。”
昨夜声响必然惊动附近邻居,村民们肯定知道,即使怕事不敢出门,今日早上定然也会出来观看一二。她昨夜没有回去,是怕成了母亲的负累,如今怎么也得回去探知状况,好歹也要知道生死。
越靠近村子,她的脚步就越慢,心跳越是快速。
琴儿谨记着棋儿要她照顾好方芷悦的嘱托,一直强打着精神注意四周,此时离村子渐近,立刻就注意到了状况。她拉住方芷悦说道:“姑娘,好多官兵。”
“昨夜打斗如此厉害,有官兵查看来也是正常。”
“不是呢,真的好多。”
方芷悦靠近一些,远远看去,还真看到村子外围有不少官兵,似乎将村子都封锁起来了。
“咱们绕开去,到附近的村子先探一下。”
两人在邻村的位置下了山,寻了一户农家,敲响了门。
半响,门开了一个小缝,一名妇人在内问道:“谁?”
“婶子你好,咱们在山上摘野果失足摔着了,能不能借你家里梳洗一下?”方芷悦取下蔷薇陶瓷耳环递在门缝前,柔声道:“身上已无值钱之物,这耳环还能卖几个钱,还望能换两套干净的衣服。”
见那对耳环精致,婶子心里头痒痒的,又看两个都是小姑娘便放下了防备之心,她打开门道:“哎哟,可伶见的,怎么摔成这个样子了,快进来吧。”
两人换过了衣衫,梳洗了一番,连连感谢。
见婶子已带上了耳环,方芷悦嘴甜地说道:“婶子带着这耳环真好看,像个小姑娘一般娇俏呢。”
“哪能啊,都一把年纪了。”婶子嘴上谦虚,双眼却笑眯了。她心情颇好,便提点两句:“你们两个姑娘家没事儿可别往山上走,现在可不太平。”
“怎么会呢,我们也是附近村子的,这里可是太平得很呢。”方芷悦一脸的不相信。
婶子招了招手:“有土匪呢,昨夜里到抢了王家村,还把整村的人都杀光了。要不是看你们都是姑娘家,我铁定不然你们进门。”
方芷悦听罢只觉脑中一片晕眩,在琴儿的搀扶下定了定神,喃喃道:“不会的。”
以为小姑娘吓着了,婶子也没在意,她缩起了肩膀,说:“不骗你,知府大人将村子都封起来了,尸首都放村口里让亲戚领走呢。隔壁大娘的女儿就是嫁去王家村的,我今早还陪她过去认尸来着。”
方芷悦心里头咯噔一声,拔腿就跑。
那些黑衣人简直丧心病狂,一整村的人命啊。想着那些帮她修房的叔伯,那些帮忙的热心婶子大娘,因为她们家的到来,一夜之间,全都命送黄泉。
也不知道母亲是否也在其中。
琴儿见方芷悦二话不说就走人,忙给婶子解释说有亲人在王家村,一番道谢后才追了上去。
……
熟悉的地儿陌生的情景。
村口的地上,一副副熟悉的面孔此刻就那样冷冰冰地躺在地上,毫无生气。
“姑娘,我都看过了,没有夫人她们。”琴儿小声地说道。
没有是个好消息,可方芷悦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轻易脚步,站在大牛身前,两行清泪自目中流了下来。喃喃说道:“大牛还这么小,他们怎能下得了手?”
琴儿受到方芷悦的情绪影响,也小声地哭着,说:“方才那边的官兵大哥说,要是这两日无人认领,就要将他们移到乱葬岗了。”
不能这样。他们已是因她们的到来而死,绝不能让他们这般草草下葬。
方芷悦擦了泪水,拉着琴儿走了一趟药房,将身上剩下的祛疤药换了银两,回来全数交给负责看守的官兵帮忙寻人安葬。
看守的小伙被排挤出来对着一堆尸体本就很不乐意,如今既然得了赚头又能早些离去,自然是喜上眉梢。他立刻就跑了一趟,很快就寻了人来,将所有死者分别装入薄棺,移到山上安葬。
方芷悦看着一副副棺木安葬好,逐个叩拜上了香,才离去。
……
两人身无分文,要往京城去也得先又路费。方芷悦摸着耳珠,细细打算,最后决定先去盛意楼寻高掌柜。番椒酱的方子,将本来的豆酱和蒜蓉猪肉混煮改成肉酱和豆酱蒜蓉混煮,份量让琴儿再调配一下,卖给高掌柜所得的银两绝对够上京了。
没钱请车,只好徒步到颛城,到达之后两人已是疲不堪言。
高掌柜听说了王家村的事儿,见方芷悦人没事高兴万分,热情招待了一番。得知她要去京城后,还立刻修书一封,并且给了京城新开的店址。
“那边的陈掌柜是我亲弟,我已在信中命他替你们寻住处和安排好酱料订购的事儿,有什么事情尽管找他便是。”他想了想,又道:“路途遥远,你们两个女子多有不便,我这边刚好有两个伙计明日要调去京城,就让他们护送你们一路吧。”
两个女子上路的确不太安全,方芷悦索性就承了高掌柜的好意,说:“如此便谢过高掌柜了。”
“客气,客气。”高掌柜笑说:“在下还望姑娘能与盛意楼长久合作呢。”
高掌柜事儿多,不便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