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如今未被立为太子,但薰然记得前世,现太子终被废,皇后遭幽禁,二皇子成太子,后即位,年号延和。
但,新皇登基的那几年一点也不“延和”。
老世族因为支持九皇子,虽未被赶尽杀绝,却也是削爵的削爵,南迁的南迁,总之,风光不再,根基几乎被拔起。
老申国公那时早已去世,世子谢安世承爵,却因为是支持九皇子的领头人之一,被新皇寻了个错处,褫夺爵位,外放俞城。
其他跟随着支持九皇子的官员多数被杀,朝中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
而与申国公沾亲的叶家也未能幸免。
因叶名实经营不善,叶家本就岌岌可危,申国公被贬后,叶家也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没收了家产,在外为官的四叔叶勉学被罢官,薰然和母亲、妹妹不得不搬去庄子上凄苦度日。
如此看来,不管自己如何努力改变叶家命运,若是二皇子登基,申国公一族难逃没落,而叶家,兴盛时沾不了光,没落时却得陪葬。
认识到这一点,薰然只觉丝丝冷汗浸透衣背,一切远远不是自己所想得那般简单。
按时完成贡品,研制出玉华香能解近忧,却不能解远虑。
自己虽然占了重生的先机,但这便宜不会永远占下去,香料分量不同制出的香都会不同,何况这变化莫测的世事。
叶家和申国公一族的命运其实是连在一起的,父亲当年辞官避祸不过是躲得一时,却躲不过一世。
若是避不过,为什么不干脆再靠近一些,直面危难,也许还有破解之法。
不试试又怎知道结局不会改变呢?
这样想着,薰然美目眨动,身子微微移了移,贴得母亲更近些。
“阿娘,您想念外祖父、外祖母吗?”薰然仰着头,拿着帕子为母亲拭去泪痕。
周氏抽气,掩面倾诉:“怎会不想,父兮生我,母兮鞠我,虽当年你外祖父狠心放语说恩断义绝,但你外祖母这几年仍偷偷书信于我。”哀哀哭泣,泪珠闪动:“他们也是想念我的,只是碍于申国公夫人,不敢明面上与我们交往。你外祖父的那个官职全靠着申国公才能谋得,家里头还有两个弟弟,得为他们的前程着想。”
薰然不禁喟叹,何为血脉至亲?就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断也断不干净。即便与母家疏远,母亲的心里却仍念着家中父母兄弟。
倚着母亲,薰然问道:“阿娘可想过与申国公修复关系?”
周氏一声长叹:“谈何容易。既已是弃子,他又岂会再用。”
薰然敛眸浅笑:“阿娘细想,若将当年之事比作棋局,阿爷那一步棋不过是将棋局下成了僵局,却不是死局,移一子,棋局也就活了。”
周氏脸色忽明,抬眼望她:“你有法子?”
薰然附耳轻语:“阿娘可书信一封于小姑奶奶,说些家常,告知祖父身子康健,只是腿疾时犯,然后顺带着说上一句,岑贵妃的侄女岑娘子移居洛城,常至香坊研香,近日又筹办七夕品香会,请阿娘相帮邀约喜香之人品香。阿娘记得世子速来喜香,此次品香会有徐家、陆家等名香世家参加,届时争奇斗艳,衣香鬓影,好不热闹,望世子能来一品,为香会增色。”
周氏犹豫:“阿宛觉得如此可行?”
薰然道:“儿觉得可行。”
她之所以觉得可行,不过是揣摩人心,依利而推。
从申国公“慧眼识珠”,早早拉拢父亲之事所见,此人是走一步想十步的主,岑娘子被夫家安置到洛城,父亲都怀疑是岑贵妃的授意,那么申国公就更想得深远,势必会认为岑娘子只是伺机而动的一步暗棋。
这时候,母亲书信于嫁给申国公弟弟为縢妾的祖姑母叶娟,像是诉苦般的告诉她岑娘子对父亲紧追不舍,无所不用其极,现在又举办什么品香会,将各制香世家请来,不知有何意图。以叶娟心直口快、热心快肠的性子,定会去与申国公夫人说,也就会引起申国公的注意,认为岑丰宁的举动是岑贵妃的阴谋。
如此,这盘棋便活了。
申国公即便一时想不明白岑贵妃到底有何意图,也一定会未雨绸缪,重新关注父亲和母亲,也会关注岑丰宁举办的那场七夕品香会。如此,他自会顺理成章了答应世子前来品香。
“试试吧,阿娘。”薰然觉得有把握。
周氏看着尚未完全长开的女儿,小小的脸粉嫩白皙、小小的嘴殷红鲜嫩,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却能昂然挺立在烈日之下,不畏险阻,泰然自若,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阿娘还有顾虑?”薰然见母亲盯着自己瞧,却不说话,心中不解,以为母亲误会了她,低声讷讷道:“阿娘是觉得……儿被富贵迷了眼吗?”
周氏思忖了半天,听了薰然低语,神儿回了过来,连忙应道:“阿宛自不会为那点富贵巴结申国公,何况叶家现如今也算是富贾一方,你阿爷也无入仕之心,更无需去攀附谄媚。阿宛不过是想为叶家解除危难罢了。”
薰然浅笑:“阿娘最知儿心,那您还犹豫什么?”
“小姑母与我们也多年不曾联系,会因为这封家书而特地去见申国公夫人吗?”
薰然垂首,看着脚上的平头小花丛头履,想了想措辞:“小姑奶奶会的,她又何尝不想母家能给予助力呢,叶家若与申国公府关系如旧,对她是百利而无一害。她会抓住这个机会的。”
周氏不得不承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