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一早就出发,因此要提前几天到军营。李桓将从李诨那里得来的一套明光铠穿上,或许是因为体内的那一份胡人血统,他长得要快些,身高也比较高,比起同龄人来更像一个已经长成了的少年。
贺昭帮着儿子将身上的铠甲整理好,她心底里到底还是有几分舍不得,“你这一去,我想着你应该能够早点回来。”
“家家,我一定能回来的。”李桓听着母亲略带伤感的声音说道。
贺昭听到这话,嘴角有些牵强的扯了扯,父亲们希望儿子都像天空翱翔的鹰,或是草原上最强大狡猾的野狼。没有一个能够容忍年少的儿子躲在母亲的庇护下,在这一片靠着杀戮传出一方天地的世道里和只兔子一样躲在家家的怀抱里渡过一生。
男人天性好杀争夺,可是作为一个母亲,贺昭就算是鲜卑人,也没有到见着儿子年少就要跟着兄兄上战场杀人就喜笑颜开的,相反她担心自己的长子会在战场上受伤,甚至……再也看不到。
“阿惠儿,你这孩子就知道口上说些好听的来逗家家开心。”贺昭伸手给他将胸甲上的系带再打上一个结,结结实实的系好。
“我一定会回来。”李桓看着贺昭的眼睛再次说了一遍,他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带着隐隐约约的自信。
“……”贺昭望着儿子沉默了一会,终于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好,到时候家家又要给你做上几套衣裳,你到了长身子的年纪,衣裳不做的宽大些,很快就不合身了。”
儿子的那一番话虽然不能真的将她心头压着的担心全部去掉,到底是减缓了许多。
“家家,若是娜古……有甚么事,家家照应一下她。”李桓将放在一旁榻上的环首刀别在腰间。
贺昭没想到儿子会提起侄女来,这些年她和崔氏一向淡淡的,不过在并州好歹两家人互相扶持着生活。她并不是什么没有良心的人,若是侄女真的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她一定会出手扶一把。
“好,我知道了。”贺昭答道。
外头李诨已经叫人去马厩把父子两个骑的马给牵出来。
李桓走出门,看见弟弟站在庭院里看着自己,大步走过去伸手在弟弟头上揉了揉。
“阿兄甚么时候回来呀?”佛狸仰着头看着已经长成了的兄长问道。
“很快就能回来。”李桓给了弟弟这么一个回答之后,越过他走向门外。
李诨已经骑上了马,他看着眉目和自己有几分酷似的儿子。李桓是他的长子,用来教导长子的那一套都是代代相传的棒打成材。
李桓站在马下,他垂下头,“兄兄。”
“快些,再晚些就不行了。”李诨瞟了一眼李诨冷淡道。
“是。”李桓应了一声便翻身上马。
马蹄声起,父子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
几日后,驻扎在城郊之外的大军开拔出发。
两人周匝街道上,街道两旁是民居,也不见任何在道路两旁进行交易的小贩。买卖要到两市去,晋阳城里胡人较多,随处可见高鼻深目的胡儿。
李桓骑在马上,偶尔打量一下从身边经过的那些人。忽而他眼尖的从迎面而来的人种发现了熟悉的面孔,他双眼刹那间便亮了。
“乌头!”贺内干拉住了马缰,在马背上对着妹夫打招呼。他身旁跟着一匹马,马上是一个少女,少女着鲜卑人最常见的袍子和马靴,头发简单的梳成两条长辫子垂在胸前。
“你来了,”李诨打招呼道,看到旁边的贺霖,有些奇怪,“怎么连娜古都来了?”
“娜古放心不下,怕我路上没事喝酒,干脆送我到城郊外。”贺内干说起这话,语气里颇有些洋洋得意。
“怕你喝酒误事,难道你还很高兴不成?”李诨见到贺内干这神情出口道。
李桓在一旁不说话,一双眼睛全在贺霖身上,黏胶着不放半分。
李诨和贺内干只顾着说话,也没有发现一旁儿子的不对。
倒是贺内干来了一句,“阿惠儿怎么见了阿舅都不叫一句?”
这一句似乎将他从自己的思绪中给拔出来,李桓面色带上些许愧疚,“阿舅。”
“嗯,这才对嘛。”贺内干点点头。他在马上转身过去看着贺霖道,“娜古,你先回去吧。都送到这里了,待会兄兄也怕你遇上个歹人……”
女儿越长越大,也越来越如花似玉。贺内干这做兄兄的在自豪之余,也是抓心挠肺的担心。
他并不急着给女儿找婆家,这时节乱糟糟的,要是万一给女儿找个短命鬼,那可真是作孽了。虽然此时也不讲甚贞节,改嫁无论胡汉比比皆是,但贺内干也没有随便给女儿找一个的意思。
他不给女儿找婆家,不代表着没有人不打他家女儿的主意。谁知道哪天哪个臭小子没事学他。为了这个,他给家里留了弓箭,要出门的话带着匕首弓箭出去,真有不轨的人直接给一箭。
“兄兄。”贺霖刚才看着李桓,李桓此时身着明光铠,还未戴胄,他年纪不大,但这一身的穿戴,让他面上少了许多稚气。
“兄兄要我回去?”贺霖抬头望着贺内干说道。
“嗯,别送了,你瞧你姑父和阿惠儿都在,我要是真喝酒,他们拉也要把我拉走的。”贺内干笑笑。
“嗯。”贺霖点了点头,拉过马缰就要调转马头。
“对了,娜古你急着,兄兄不在家的时候,你出门尽可能骑马,带着弓箭。”贺内干压低声音说。
照